謝醒順着檀峤的目光看去:“那是晝統送我的。”
“你們兩個,關系不錯。”檀峤評價。
“他比我年齡大,這些年,他把我看作兄弟。”
檀峤不确定自己應不應該聽這些“家事”,不知可否地含糊答應了幾句。
謝醒坐在桌子前面,掏出一根炭筆:“我要草拟折本。”
“我呢?”
“呆在這裡,哪也不許去。”謝醒開始寫字了。
檀峤站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也坐下,就在謝醒對面。
屋内很安靜,外面的轟鳴屋内完全聽不到,隻有不知道什麼東西發出嗤嗤的聲音,像是壺在燒水。
謝醒寫字很快,炭筆在紙上劃過,發出沙啦啦的聲音。正經的折本要用墨,但是這隻是草拟階段,謝醒用炭筆肯定是為了省事。
這些無聊的念頭在檀峤腦中旋轉,讓他發困。眼皮有點沉,檀峤強撐着看謝醒。
對方的面容很白淨,他雖然貴為神京的神官,但是不像一些養尊處優的神官那麼豐腴。雙頰不至于凹陷,但是顯示出棱角。
迷糊間,檀峤覺得謝醒的桃花眼好像閃爍了一下,似乎看了他一眼。
這種安靜很奇妙,不是大青山那種古闆嚴肅的安靜,而是一種檀峤說不出的安靜。有些暖和,而且安全。在檀峤弄明白對方是不是看他之前,他就已經墜入了夢鄉。
謝醒看了熟睡的檀峤一眼,繼續撰寫折本。直到一大張紙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了,他才停手,活動活動脖子。見檀峤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嘴角露出微笑。他故意轉到檀峤身邊,将手掌在檀峤眼前晃來晃去,見對方沒反應,才離開了屋子。
不久,冰冷的維修室就迎來了這位大人。謝醒看着忙碌着修繕老龍的機工,問身邊的人:“什麼情況?”
“大人,外部損傷不是很嚴重,之所以出現之前的事故,應該是因為火輪靈力不足,不足以支撐戰車。”此人說的很潦草。
但是謝醒并不滿意這個結論:“一夕山的風很猛烈,是飓風,戰車在那麼動蕩的環境中會啟用穩定儀,消耗很多靈力。我算了算他們在風中僵持的時間,如果穩定儀啟動,靈力不足以支撐他們等到我過去。”
手下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總是從修繕的常規中得出結論,但卻沒考慮現場的情況。年輕的謝醒公不是好糊弄的,他問一個問題并不是想要得到答案,而隻是想聽聽大家的說法罷了,他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疑惑。
于是手下羞愧道:“大人說的對。”
“如果你覺得對,那麼你是否知道戰車是如何獲得靈力補充,堅持那麼長時間的麼?”
手下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謝醒這是閑着沒事,考察他玩呢。
“靈力排空,檢查火輪了麼?”
“正在檢查。”手下松了口氣,認為自己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
“排出的靈力收集了麼?”
手下張口結舌。一般來說,為了檢查火輪排出的靈力會被當做廢物扔掉,雖然客觀來說他們還有使用的價值,但是為了再次使用而進行的一系列收集畢竟麻煩,因此大家都默認了“扔掉”這個并不算是合規矩的流程。
基本上所有的情況下,上面的人都不會過問靈力是否被收集,但是偏偏這一次有人問了,還是含樞杻三位大員之一的謝醒。
看着手下的表情,謝醒差不多明白了,但是他卻不生氣,反而微笑看着這人。正在手下滿頭大汗的時候,一個女子飛奔過來,在謝醒面前及時停住:“大人,我們搶過去攔住了,差點被這些人倒掉。”
這是個年輕姑娘,眼睛頗大,像是随時驚訝,一雙眉毛彎彎且濃密,和神京美女的秀美不沾邊,一看就是精力旺盛。
“萬甯公主。”謝醒笑了:“真是麻煩你了。”
“别開我的玩笑了。”姑娘鼓起腮幫子:“這是什麼破名字,你就拿來笑我。”
謝醒轉向那手下:“你是誰的人?”
手下後脊背發涼,隻能老實交代:“是,是陸雲公手下......”
謝醒惋惜地道:“在含樞杻時間不少了,卻還要給陸雲公丢臉。下次我得和老人家好好說說。”他看那人雙手發抖,笑道:“你壞了我的事情倒還好說,隻是這次事關神京,茲事體大,差點被你攪黃了。”
他叫那大眼姑娘:“郎萬甯,去讓那邊把靈力檢查了。”
郎萬甯瞪了畏畏縮縮的手下一眼,跑步離開了。
謝醒遠遠看着老龍,想起制造老龍時候的光景,忍不住感慨:時間如馳,老龍的名字開始是為了耍帥,但是現在這寶刀是真的老了,隻能給年輕人用來訓練了。
他的思維回到訓練上,想到今天發生的種種,覺得蹊跷極了。回憶起檀峤的奇怪,又更好奇。但是,沒等他好奇一盞茶的時間,郎萬甯就又出現在遠處,這姑娘一面飛奔一面大聲呼喊:“大人——快來看!好奇怪呀!真是稀罕!”
她的聲音不屈不撓地穿過一堆尖銳的機械聲,傳入謝醒的耳中。後者無語:“什麼事情,大驚小怪?”
但是當謝醒被激動不已的郎萬甯拖拽着進入一個圓形的,四面鐵鑄的房間,并看到沖天而起的藍色火焰的時候,他也呆住了。
火焰後面站着一個戴面具的人,厚重的面具遮擋了這個人的表情,但是從他一動不動的身體來看,他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