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麼,一隻送到地頭上這家來了,一隻又送給别人咧……”
晚霞裡天麻黑着,馬路邊,馮新忠和老婆子在場上卸黃楞楞的什麼草,聞起來像烤玉米的味道。走近了看,像大麥,可還沒到大麥成熟的時間。
馮新忠,“大學生,認得出來?這是個啥?”
“不是麥子?”
“青稞!你們大學不講?”
“莫講麼。”農人的農學知識又怎的不豐富呢?
“青稞可以烤上吃,揪些回去。”龔晨晨開始從一根一根麥芒上往下揪。
“連穗帶杆嘀拿上好烤麼。我咋記得小時候烤得都是青色的青稞,這個都黃咧。”
馮新忠,“黃咧幹掉咧,不好烤麼。”
于是我們丢掉了手裡的青稞,繼續往回走。龔晨晨自行車壞了,說是騎不上,就推着。一團團黑灰色的雲挨挨擠擠地橫在天際,像一群着急去吞月的天狗。但是沒有月亮。隻要出去走走,别悶在屋子裡獨自難過,總能發現些什麼的。
姥姥打聽來打聽去炒好了蝦尾,但是不吃。“我不敢吃,看去害怕嘀很,蟲娃子一樣。”
姥爺,“你吃它嗫,它不吃你麼。”
吃完飯李亞茹就進屋了。不知何時姥姥、姥爺過來看——
“你把燈關掉,看手機,一個人蹲在房子裡。”
“黑洞馬虎嘀蹲哈,勺掉咧?”
這一打斷,李亞茹從沉浸在舊事中的悲傷中醒來——總是發呆。出門去,天黑透了,漫天的星子,像千盞萬盞的小燈,美不勝收。
回鄉第三天了,李亞茹每天時常呆坐在草叢裡的白石頭上看太陽升起再落下,看太陽透過柳樹叢那充滿希望的光芒,聽永遠也不會中斷的流水聲……
李亞茹喜歡躺着看天空,看萬物,這是另外一種視角,這和坐着、站着看完全不同。就這樣,變成一座不會思考的雕塑,也挺好的。
苦馬豆紅豔豔的小花成串成串地開,淡紫色的苦豆子花,深紫色的橢圓狀披針形風毛菊 ,一米高開金燦燦小花的長蒲公英,所有的植物都争先恐後地開花了,路兩邊盡是小花叢。
被陽光擊成碎末兒的像鎏金似的雲。
我爬上山坡看彩雲和星野。
天上的銀河和地上微弱的路燈交相輝映,大路白一道,黑一道,星河也是。
但情緒沒有什麼明顯的好轉,還是吃不下飯,終日的憂郁——不至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