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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幹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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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爺聞聲出來了,“你們又不去巡邏咧,噢?”

小姨,“疫情擋哈咧麼。這陣不去,再晚些回來連個錢都掙不上咧。二十号開始割葵花頭咧,能掙一天嘀錢是一天。”

大舅聞聲從屋裡出來,“那就急嘀掙不上錢咧。誰不是圈到房子裡,啥都幹不成?”

小姨,“那幹不成那有存哈嘀錢嗫,我是卡上啥錢也莫有。掙咧幾十年嘀錢,換咧八堵牆。”

“山水下來喽,亞茹趕緊看去,南傍個地澆到莫有?”流水響了好久聲音了,大舅這才大叫起來,後知後覺。

“大中午嘀呦,還把人曬成肉幹嗫。山水淌一天嗫,下午涼些再看去麼。”

“你不是急嘀很麼?早些看嘀澆上總比晚些好。”說啥都是大舅有理。

“栓喜嘀地旁邊,那看嘀就澆上咧,水經過菜園子就泡到那嘀苞米地裡咧。給打個電話問哈……”姥爺默默地起來,慢吞吞地搖晃着往前去,看似在走,又不想走。

“那不敢打麼,來我給打!”大舅高一聲低一聲地跑去找手機。還沒撥通,又看群消息,“這次疫情傳染性怪強,甯夏過來到處跑趟子嘀人麼,跑到哪兒哪兒封掉咧。”

“跑嘀人還着實跑嘀嗫,愛跑嘀你就讓跑到外頭,再不要回來,跑死去!”小姨這……說個話去……立馬接了個電話,沒厘頭地轉身出了門就回去了。

大舅确認了菜澆上了,拿個蒼蠅拍子到處“啪啪”狠拍。

我看到,西邊藍藍的天上,飄着一朵小小的孤零零的熱雲。

午飯時,大舅雞蛋擀面剛吃了一口,就念念叨叨,“栓喜澆水去咧,這麼熱嘀天,也吃不上飯。我給送去!”緊接着又大口吃起來,着急忙慌。

李亞茹勸道,“要不先給小舅媽打個電話,問問給送飯了莫有?不要送重咧。”

“那不可能送!啥時候想嘀送過?就是,多吃一碗不好麼?你是不知道挨餓嘀難受,我再不心疼栓喜,媽再不心疼栓喜,誰心疼嗫?”大舅風風火火吃過,打包了一大盤拌面,裝了一瓶杏皮水,十分堅定地就要出去。頂着烈日,雄赳赳,氣昂昂,步行去南邊地上送飯。

姥爺小聲念念叨叨,“莫人心疼栓喜子?你奶自己不吃都行嗫,就不能把那嘀栓喜餓哈。我們二十一成咧家,誰幫過你奶做過一頓飯?還不是啥都得自己做呦!”

“心疼到啥時候才行?”

“心疼到那五十歲,我們都老死咧,就不心疼咧。”姥姥笑呵呵道。

正洗完時,大舅垂頭喪氣地回來,說,“那說十一點吃過嘀,飽飽嘀,一口都不吃。讓那嘗亞茹子泡哈嘀杏皮子水,那說寡淡嘀很……”這會子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大舅就是想起來個啥趕緊就得幹,也不跟人商量一下。

我泡的這杏皮水,時間不長,味道該是還沒泡下來。放的冰糖不知夠不夠?這水是酸是甜,誰也沒嘗過。我本等着下午喝,這回小舅成了試驗品。

午覺時間。窗戶和門都大開着,為有涼風互通。躺在床上也可以隐隐聽到山水“嘩啦嘩啦”,流得人心裡格外舒坦。小窗子外的天透藍透藍,飄着幾朵悠悠、閑閑、柔柔、似有若無的落單白雲,小得跟天仙衣領上散落的羽毛似的。午安,小白雲。

這山水越流越跟奶綠一個顔色,讓人想喝冰涼涼的奶綠了。

有幾塊烏灰的雲,拼接在一起,遮住太陽。而這拼接處,像是大地裂開的峽谷,卻透出奇異的光來。

大舅倒好了車,車鬥直橫到草圈邊上。他在大貨車鬥子上拿叉叉了大草捆往下扔,扔在舊草垛上。每有草捆落下來,整個方型舊草垛就像豆腐一樣彈幾彈。姥爺站在軟綿的草垛中間,陷下去,很難擡腳。大舅的草捆“呼呼”地從空中滑了曲線過來,落到姥爺的腿上,落到姥爺的胳膊上,落到姥爺的背上,再彈到草垛上。

姥爺用粗壯的胳膊,粗糙的手掌直接抓起一個個草捆子,擺放整齊。這草捆子紮得要命,裡面一些小肉刺、小幹葉,叫常年居家的人去拿,手上保不準劃出數不清的小口子。就連大舅拉了一趟草回來,都叫喚着胳膊上有了很多細小的劃痕,一洗便疼了。姥爺這壯實的身體,是老農人幹活的最佳法寶。“人越睡那就越乏掉咧,幹些活那就精神咧。”

見大舅直将草捆扔上草垛,站在地面本打算将草捆遞上去的姥姥實在幫不上忙,将叉給了姥爺。姥爺便熟練地将草捆用叉一個個碼起來。蘆葦草頂端的穗兒白絨絨,随着草捆被高高地抛擲,這些白絨絨在空氣裡飄散開來,慢慢悠悠地落下,像是冬日暖陽下的雪花。美是美,但姥爺墨藍的褲子上沾滿了這種白絨絨,若是不徹底清洗幹淨,想必會惹得渾身癢癢。

一番忙活之後,也終于将這些草整整齊齊磊好了。姥爺又把一些從捆子裡零落在地上的幹草葉子用叉收成一堆,扔上去,拾掇好了,整齊又美觀。收獲呦!

大舅幹完活,一邊往卧室裡走,一邊大聲說話,“一天幹完一個活,不要閑嘀躺哈,啥樣嘀地他種不成?再是我種地,養上一大群羊,地裡嘀草就擱機器打嗫!”雄心壯志啊!走到門口,剛開了門,大舅忽然轉過身來,朝着跟在後邊的我,“亞茹子,去給我倒些杏皮水來!”

我一時給自己吐沫嗆住了,“你轉過來咧,走兩步就到咧裁闆房,端上就喝咧。還給你倒些?”

大舅連忙掉轉了方向,跑進裁闆房,端起泡着杏皮水的底部還有泡漲的杏皮的碗,“咕咚咕咚”喝了些。我給姥姥、姥爺每人清了一碗杏皮水,端給,自己也喝了一碗。酸酸甜甜,冰冰涼涼,美哉美哉!

明亮的月亮從東南邊灰藍的天空上升起來,挂在墨綠的白楊樹枝頭。天氣涼起來。西邊呈現出大範圍的姜黃,而一朵烏雲仿佛漏進水裡的墨汁,又不小心從毛筆上零落了幾小絲跟在後邊。院裡的太陽能燈也亮起來。一家人都坐在院裡乘涼。

李亞茹,“你們從哪兒拾哈嘀太陽能燈?”

“大路上拾哈嘀,你也拾一個去。”大舅哈哈大笑。

“哪又拾哈嘀撒?買哈嘀,一個二百塊錢嗫。”姥姥實誠道。

“一老拾嘀水管子、螺絲釘、木闆子,人想嘀你又拾上燈咧……”這話越說越小聲……

我也逐漸開始适應小村莊這塊的幹旱氣候了。午睡時會被熱醒,睡醒後開門不僅是門把手燙了,整塊門都燙得無法下手。拿腳輕輕蹬開,洗一把涼水臉,再塗上水乳霜,舒服了。直到晚上乘涼時,也不覺得有多幹,摸摸臉蛋,還有種潤潤的感覺。夜裡還是會因為口幹舌燥醒來,忙灌兩口水,但不會再幹到似是無法忍受的地步了。

山水流得“嘩啦嘩啦”,想必也是緩解了空氣裡不少的幹燥,偶爾還能從小院裡呼吸到似有若無的清新水汽。若是這水能長流,别說每天,三五天來一回,那居住在這裡的人們也過得舒服些。想想罷了。2022.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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