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是“呼呼呼”吹個不停。遠處的山脈殘雪凋敝,整個顯得有些黑壓壓的,給人感覺到一些壓迫力。不再似十一月大雪後的那般親和、美麗了,這時候看這些山脈,反而有一種到了魔界之都之感——四處環山,黑色遍布,孤冷至極。
越往山坡高處去,風越大。
天山下小村莊的春季,風是最多的。風從白天刮到黑夜,從黑夜刮到白天,一旦開始,便沒日沒夜,不休不息。
兒時的我沒有在小村莊裡見過沙塵暴。最近幾年,沙塵暴在村莊百公裡外的城市肆虐,不知這邊狀況如何。
我兒時讀書時,就算沒有沙塵暴,風也是能把上小學的小朋友那小小的身影從馬路中間吹到路基下面去。順風行時能把人吹着跑,逆風行時,人就像費勁地推着一堵看不見的風牆,行進艱難。這就是天山下小村莊的春天,我想,從今天立春開始,這樣的日子就慢慢地開始了。
春風先得狠狠地吹上一個月,老人家說不吹不暖,吹了便暖起來了。吹個好久,人們才能迎來春天的第一抹新綠。
風吹得寒氣穿過棉衣,穿進毛衣,穿透秋衣,冷冰冰地撲到我的胳膊。像這種大風天,冬的寒氣還沒過去,就這樣照着吹,真是荒涼的地界無情的狂風,吹得人從頭到腳,吹得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冷透了。盡管西南邊的太陽還亮着,可一旦有了風,陽光也就形同虛設了。
我靠近東邊的臉蛋凍得快掉了。寒風穿進耳朵裡,耳朵孔也凍得生疼,這疼直傳到嗓子眼。這種天氣真不是人能到處亂跑的。
這趟出行花費了四十五分鐘左右,我帶着我被寒氣裹挾的棉衣和凍得發僵的臉蛋趴在姥姥家新房窗戶上看了看,無人。于是一頭鑽進裁闆房裡。姥姥洗好了綠油油的韭菜和菠菜,正端着盆子往小桌子上放。
我跑去火爐旁,伸手烤了烤,沒有什麼熱氣。“奶,房子都冰冰咧,莫架些火麼?”
“剛剛架上,還莫着起來呦。”
我正好已經提起了茶壺看,黑壓壓的煤塊,零星星的紅氣。
“爺來?”
“那個房子裡嗫。”
就說着,姥爺已經聽到了關門聲,趕着進了裁闆房了。
“遊回來咧噢?”
“嗯。”
“遊飽咧噢?”
“嗯。”啊?我這答應着,啥也沒想,就又鑽出了裁闆房,去客廳裡電暖器邊取暖。就坐着,耳朵裡還是疼,嗓子眼也疼。山裡戈壁這惡劣的環境真的要命。
坐了一小會,姥爺又轉進來,“腳伸到電暖器旁邊,腳凍嘀很噢?凍嘀很就鞋脫掉烤。”說着他擺了個大架勢準備脫鞋了,我趕緊收了收腳,“不凍!不凍!腳不凍!二月份的天到底莫有一月份那麼凍咧麼。”
烤暖了,吃了姥姥做的炒菜和面條,總算緩過來了。
一出門,南邊天際一貫灰黑的雲霧,西邊天際有青黃泛光。整個天空墨藍墨藍的,不,好似寶石藍上覆了一層煙霧般的黑,藍得有些奇異的亮。就是在這樣奇異的天空上,以往星光彙聚的天空上,今個兒忽然出現了小小的一彎鐮刀似的月牙,金黃金黃的,周遭帶着模糊的光暈,彌散,霧蒙,半遮半掩,惹人憐愛。
月暈,預示大風天至。
龔晨晨寒假作業有些不懂的題,叫着我去講。我去她家講題了,給我看了一道,講了一遍,她好久也沒寫出什麼。
李亞茹,“你快點!”十分鐘過去了,一會拿藥一會上廁所的。
“馬上!”
“一個字都沒寫還馬上。”
“我寫了一個字,答。”果然天下的娃娃都一樣。2022.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