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混沌,風刮得人心中寥落。“呼呼”的風聲,迎面而來的盡是幹冷。
早飯是甜面條,配一盤菠菜炒雞蛋,一盆涼菜。飯後我端着面條來老屋裡喂貓。姥姥、姥爺搬了新屋,小黃貓隻記得老屋。先前大舅抓小黃貓去了一趟新屋裁闆房,想叫它習慣一下新環境,它吓得到處亂竄,瞅着機會,從門簾下鑽了出去,跑回老屋。盡管現在老屋裡空無一人,就它一個在炕上睡覺,它也住着。
我一進院子,小黃貓便叫着圍過來。我喚“丢丢”,沒有貓應。倒下了面條,我還專門出去喊了一趟,都沒有見到丢丢影子,也許它正在等着捉老鼠呢。
我坐在老屋裡,小黃貓在吃飯,屋外的風吹得“轟隆隆……轟……”似乎能把地上的一切都連根拔起了,似乎。
年初五,迎财神。群裡說,今早小區裡的炮聲比過年還厲害,全是麻雷和鞭炮,特别吵。我在姥姥家,和兩個老人待在一起,偶爾獨自陪陪貓咪。天山下小村莊的初五,年輕人能上班的都上班去了,冷冷清清到隻剩“轟轟”風聲。
陽光透過大窗戶照在白牆上,光影裡有模糊的幹樹枝搖搖晃晃,像是水中波紋。
算着時間姥姥快洗完碗筷了,我得把盛面條的盤子拿回去給她洗。
裁闆房裡,姥爺拿着一袋袋羊肉搖搖晃晃進來,“給你,亞茹。你奶給你把羊肉炖上,吃上咧,就行咧,就心滿意足咧。”蹒跚着把那袋羊肉放在裁闆房最裡面的桌面上。
“我奶來?”
“找那嘀鐵碗嘀嗫,鐵碗找不見咧。”
姥爺要給沈家拜年去,換了一雙锃亮的皮鞋。說小三輪車沒打掃,有土呢,拿着個布子去老院裡擦三輪車了。
姥姥把洗好的碗筷都收拾進碗櫃裡,“我冷嘀很,我不去咧。”
張桂蘭,姥姥的姐姐,今個兒來拜年。帶了一大包烤幹糧。村裡老一輩的人,不能說思想多有新意,但各個做吃食都身懷絕技。
這些幹糧有兩種,一種雞蛋葫蘆的,黃橙橙,擰成了五瓣花朵裝,精美的。一種帶餡兒的,外殼幹脆,裡面包有軟花生、葡萄幹、沙棗面兒、香油,吃起來有種火烤的麥香,還有餡兒的甜絲絲,讓人吃了一塊還想再吃一塊。
姥姥、姥爺就圍着,帶着看新房。
姥姥,“快進來,快進來,新房裡熱嘀很。”
姥爺,“今個黑裡你和你姐住哈。”
張桂蘭,“噢,我和我姐睡哈,不要回家了噢。”
姥爺,“我們又想嘀般回去嗫,算咧吧,還是睡到這傍個。”
張桂蘭,“就是咧,你們都七十歲嘀人咧。寬寬敞敞地蹲哈行咧。”
姥姥,“蓋嘀時候我就說錢掏上蓋吧,老咧都,還住嘀娃大舅家嘀房子,住咧多少年咧。”可不是,現在空出來了,也沒人住麼。
姥姥收拾了桌上的橘子皮、果核,準備拿去喂兔子,說兔子特别愛吃。
老人們寒暄老人們的。我到小舅媽家找了本書看,曹文軒的《啞号》。一直坐在卧室裡,沒怎麼跑動。畢竟屋外大風亂竄,一會會就冷得人簌簌打顫。叫人不想出門,哪裡都不想去。
“龔貝,窩到房子裡窩啥嘀嗫?趕緊給我出來洗頭!”小舅媽叫了第三遍,娃不動,啥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