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雖這麼說,還是幫小舅家從庫房裡往院外車上擡葵花籽兒袋子。壘在小舅的庫房裡糧食袋子,占滿了庫房的大部分空間。
和姥姥一起擡了三袋子,我便出去在院門外頭看雪原。正午十二點的陽光灑在雪原上,雪原反射的光線還是耀得人睜不開眼睛。但是這路已經被車軋得很平坦,不僅可以在上面走,還可以在上面狂奔,不怕因這耀眼睛的雪看不清路。
因為天氣比以往暖和些,樹叢裡的鳥兒們“叽叽喳喳”的,讓人的心情格外的好。
姥爺拿個鐵鍁在敲大門口的碎冰塊兒。敲碎了,鏟到一旁的雪堆上去。小舅和羅四叔兩個人“嘿呦嘿呦”地在擡一袋葵花籽兒。這時的陽光暖融融的,怎麼仿佛有點二月春來的感覺呢?
羅四叔指着前面一米多高的一堆雪,“這都是葵花頭?”姥爺哈哈大笑,“這一堆都是雪。”不過仔細看,牆角确實有一堆葵花頭埋在雪裡,還有幾個褐色的蜂蜜巢似的葵花頭從白絨絨的雪裡露出來呢,倒是蠻可愛的。也難怪羅四叔會有這堆了半院子葵花頭的想法。
人們進進出出,風風火火的,每一個人都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在這白茫茫的大雪原上,在這陽光融融的大雪天裡,散發着蓬勃的生命氣息。
幾個大男人“哼哈哼哈”地推着大門栓鐵門栓,有股子北方雪域男人的野氣。
看着裝完了葵花,姥姥先回去了,急着拖那拖了一半的地去,還拎着一大塊牛油說撂給狗吃。
“狗吃了瑙死了嗫。”
“莫事情。”
我趕忙鑽進了車裡。姥爺走到車窗旁站住,隻為了說一句,“好好複習!”就跛着腿往自家大門口去了,一跛一跛的背影越來越遠了。離别總是一個背影。
車子開動了。
車在沁城城裡停了會。我看到一隻羊在吃雪,一隻羊在啃樹。一個老頭在給另一個老頭理發,理完了還對着推子“噗噗”吹兩吹。
車往西去,經過黑山頭。我坐在車裡,昏沉沉看車外遼遠、起伏、宏偉、純白的雪幕,這一回,被風吹得齊整,這雪幕像新扯的被褥裡子,新嶄嶄,白淨淨。
越往西去,雪便越少,直到後來隻剩下光秃秃的戈壁石地,沒有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