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天山下的小村莊 > 第8章 蒜辮

第8章 蒜辮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姥姥不甚高興,又準備了一上午午飯,吃飯的人越多需要準備的就越多。好不容易備好飯了,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此時大舅打電話來說要帶辣子。姥姥沒吃飯就急急忙忙騎着車去揪,絕不耽誤人家車的出發時間。誰不想清閑會兒?想做什麼就做會什麼,不想做就出去走走,被來人支配而努力工作的累,确是累心累身的。姥姥雖有不開心,擔又操心,為兒女操點心比閑着好,這時候也總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用的。

小姨的車鬥子快裝滿了,擔心賣不完,說王家爺的蒜不然就不給帶了。王家爺等得沒消息,自己走過來看看。顫巍巍的一個小老頭站在門前木頭墩子上,請求小姨給他的蒜辮也帶上,給小姨二百塊錢。在風裡吹慣了的人,矮個子,皺紋堆砌在臉上,因為常年勞作身體也瘦些,黑黑小小。他一人開墾了白山村最南方的一片戈壁,修了一個遮風雨躲太陽的小土屋,種了成百上千棵的白楊樹,挖溝修渠,澆得一方苜蓿地生機勃勃。這園裡種了西瓜設了魚塘,可這魚塘難免得幹涸,難以維持。小小一個七十多歲老人的力量,染綠了半邊山,養活了一方水土。他算不算得上一個很努力生活的人?除了村裡的人知道他,再沒有人知道他。村裡人也不贊美他,因為人人都種地,閑得贊美,語言也不夠組織。他種的白蒜個頭又大又好,可就有如此好的農産品在手,若沒個人幫扶,也賣不出去。如今老人家專跑來求人,說話聲音很低,甯願四十頭蒜隻賣二十五元,也想得趕緊賣出去。

都說金子總會發光,人若是有才到哪裡都有用武之地。金子在黑洞洞的地底發光,有才的人從不宣揚,不會撒嬌的小朋友沒糖吃——這些不是真實麼?

我若是一顆星,就隻管發我的光,在光燒盡之前,可遇一人欣賞?

火紅的西番蓮依然熱烈開放着。

姥姥和姥爺忙了一下午,将之前搭牆用剩的一點幹水泥摻了沙土,搭了一個簡易的二層小台階。我出門時姥爺叫我過去幫忙擡下水泥袋子。看着就一袋子,結果一擡差點摔個狗吃屎。還好姥爺早有預料,在一旁兩句震耳欲聾的“加油!”“加油!”吼得人瞬間精神了,沒将那大門牙磕掉兩顆。

已近傍晚,西邊閑散的雲凝成了帶着金邊的一團灰色,金色啊灰色啊藍色啊調在一起,每天傍晚的天空都像一幅可随意就渲染出的極美的水墨畫卷。夕陽的餘光照在天山山脈的尖頂上,讓天山整個縱橫的輪廓更加的清晰,給堆在天山尖頂的雪也添了些暖色。橫貫東西的天山山脈上的雲層幾乎和山脈一般大小,同樣也橫貫東西,重疊在一起,一邊金橙暖色調一邊灰藍冷色調。雲戀着山,山擋着雲,所以那雲就飄在山上方,似和山融為一體,又和山相依相離。大西洋的水汽從南邊過來,就全都擋在了天山山脈的另一邊,形成了我總看也看不夠的奇幻雲層。

也正是因為高大的天山山脈,大西洋的水汽過不來,天山北邊盡是戈壁、石地。人不能選擇她出生在哪裡,這一片石地,曆經十年百年幾百年也還是石地,但人可以選擇熱愛這一片石地。天山下的小村莊,在一片石地裡。

西邊的彩雲卷成了長條狀,像深海裡的帶魚。戈壁裡的人離海最遠,戈壁裡的人總向往着海。可這變幻莫測的天空,我想它離海最近。彩雲帶魚的周身變得毛茸茸,是在散去,神秘地凝結而又靜悄悄地消散得無影無蹤。

鳥兒們都回窩了,大榆樹裡又熱鬧起來,它們啊,睡前總要與同伴們寒暄會子。濕泥土散發着草木氣息。貓兒看我蹲在橫木邊嗑葵花籽兒不給它,急得原地打圈,上蹿下跳。鳥兒們似乎唱了一支完整的曲子,我認真去聽,認真聽,其中蘊含着輕快的旋律。小黑狗跑來圍着我湊熱鬧,一旁的丢丢唬它,圓溜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丢丢見恐吓無用,于是跳開,小黑狗就去追它,把丢丢追得一頭撞在白楊樹下捆好的苞米杆裡。不知這團黑東西是覺得追貓好玩還是怎的,而後時不時锲而不舍守着丢丢再出現,逼得丢丢“呼呼呼”爬樹上牆,大院有路我不走,上牆無門狗兒你,上不來!

“呐說呐害怕馬上考試捏,你說吵死捏吵死捏,幹個啥都吵死捏,幹個服務員還吵得不行。”

“還有一勺頭了,亞茹加的吃掉去。”

“我不吃,我爺吃。”

“爺不吃,泡的馍馍,飽得很。”姥爺躺在炕上,還在想象今個兒若坐了雪雪家的車去哈密,這會就出去轉的場景。

“舀給我尕舅去。”尕舅村上上班,九點了還忙呢。我等的快餓扁了,就先吃。甜揪片快跑瀼了,小舅媽一個勁地打電話催。

“你尕舅的碗都舀得快冒出來咧。”

“天黑了以後就木飯吃。”姥姥憤憤道,做了飯又等不來人。

天黑乎乎了,吃完了晚飯,也不見丢丢回來,不知它今天吃了些啥,它肚子餓不餓?我想抱抱它,像棉花像抱枕還像——它是一個會喵喵叫的小生靈啊,會用兩隻小前爪緊緊摟住媽媽的脖子,将小腦袋埋進衣領裡,會撒嬌會害怕,會表示想念和親昵。這會子它又跑去哪個草叢裡了?它沒有回來。

月亮從東邊升起,現已移到了南邊。月亮在白雲間穿梭。天上的雲啊,輕薄透明的,給人以澄澈之感。

“喵。”是爬在牆頭上的丢丢瞧見了出門賞月的我。它急切地喚着,預備要跳下牆頭來。我招呼它過來,也許它會像以前一樣直奔十米跑到鐵門邊的牆頭,我可以将它抱下來。它沒有,它在原地喚,将前爪磨啊磨,頭往下,用前爪?(ci)着牆,忽得就跳到溝裡,從溝裡冒出到溝邊的石頭上,朝我奔過來。我趕忙将它抱到懷裡,軟綿綿、胖乎乎、暖融融,我用手掌撫着它的絨毛,心裡高興得要開花。

朝南走了幾步,我們就一起開始晚間漫步了。它掙紮着跳下去,我邊走邊寫些風景。天黑,無路燈,隻借農人家的燈光走着。我時常邊寫邊擔心丢丢跟過來沒有,它每走一小段都會弄出些聲響,以提示它在我身旁。我們走了好大一圈,足有一千多米,不再像以往那般我得等它,叫它,甚至折返回去找它,将它抱回到正路上。這回貓兒熟了路,等我的是它,伴我的是它,看路最清最開心的還是它。

上凸月繼續在薄雲裡穿梭,無休無止,不累不倦。半明的天,半透亮的光線,非霧非煙,隻是遠遠的,好像獨立于所有塵物之外,又輝映在所有塵物之間。

晚安,披一身月光的薄雲。2021.09.16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