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谧午後的斜陽疏懶,浮雲也閑散地躺在澄澈如洗的淡藍中,并不為秋的清涼風所動容。
時間似乎停住了流逝,讓心腔處所有的焦慮與内耗得以被拂平,随意地發散起了本所熱愛的世事、浪漫與自由。
影片進入畢業典禮的圓滿結局,葉邵桉的關注點也不自覺移到了女主的口紅顔色上,實難想象即使相距多年,她竟然還想知道對方的口紅色号是什麼。
拿起的飲料駐留在入口前,餘光垂落杯沿上本沒有的隐約璎珞紅,幸好隻有一點痕迹,并沒有很明顯。
她喝完飲料,用抽來的紙巾沾着還未蒸發的水珠擦拭幹淨,從口袋兜裡掏出口紅。
“啪”的一聲,硬币大小的殘影從口袋兜裡飛滑出去,她循聲看向櫃子,把兜裡的耳機等物品一同翻出來,終于發現少了什麼。
她将包裡的貓放在椅子上,起身彎腰蹲了下來,歪頭貼向地闆。
推門聲響,牽動她回頭的反射弧,對上了謝翊忱略帶疑惑的目光。
葉邵桉窘迫的嘴角抽了抽,連忙解釋自己為何形容猥瑣,“我的錢……夾子掉了……”
隻是話音剛落,她向櫃子底投去的視線與伸出的手卻全都落了空,徒留打臉的一陣尴尬。
想象中的譏诮嘲弄沒有發生,他疏冷的眉目中倒是多了些把她的話認真對待的關切與摯誠,“掉哪了?”
“我明明看見往櫃子這邊掉了。”葉邵桉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嗫喏的聲音反倒有些不自信了。“就我剛才從兜裡拿東西,不小心掉出去的,竟然不見了?”
門口的謝翊忱将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放到一側的置物櫃上,打開手機手電筒走近她,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櫃底,又以她所處的位置為圓心擴散在附近小範圍搜索。
葉邵桉愣站在人體工學椅邊,不太甘心的視野内的一畝三分地比她的錢包還幹淨,腦洞剛躍遷到“難道掉進了傳說中的折疊空間或平行世界”裡?
略帶不可思議的戲谑腔調在她身後傳來一語雙關的輕笑。
“葉邵桉,你的錢?”
出現在眼前的一個卡通版“錢”字喜慶,紅粉色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紅包、毛爺爺等等的一切,正是商家額外贈送在快遞裡的小禮物。
葉邵桉也不知道買包為什麼要送夾子,反正這個代表财富的意外小驚喜深得她心,忙伸手去要,不料會被惡劣的人躲開。
她生氣的抿唇一撇,又伸往前去搶,後者的手卻一擡,向後移得更遠了一些。
“這就是你的錢?”他凝着清幽的笑眼陰陽怪氣的反問,笑音輕淺。
葉邵桉忽然幻視自己拿着玩具逗白球時的樣子,卻不願就這樣被他輕易拿捏。
再一次撲空後,她握起的拳頭作勢揮過去,又在徹底越線前落化成了對自己力所不及的不甘與氣惱,“我說了是夾子!”
靈巧的細股卷發交錯疊織着慵懶的層次,在她頭頂兩側如同毛絨生物的一雙靈耳,綴着長發瀑布般垂落在身前微微搖曳,嬌嬌俏俏的,落入與之對望的眼眸裡,柔軟地催發了心喜的芽。
“這小子又跑哪裡去了……”
自言自語的絮叨頓時伴随着輕掩的房門推開,突兀地插入了兩人之間急赤白臉的詭谲氣氛,謝澤峋看着面前被年輕倩影嗔視的自家侄子,愣了片刻,又露出了從容大方的笑容。“同學也在呢?”
“叔叔好。”下意識拉開距離,葉邵桉慌忙轉身朝對方澀然一笑,微低頭,一雙手就背到身後絞了絞。
“門沒關……我沒打擾你們吧?”
葉邵桉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連連擺手,生怕自己反應慢一秒,會讓對方的誤會更深。
看出了她急于撇清什麼關系的心思,謝翊忱眸光一黯,率先出口的言語壓着沉聲,“她來躲債蹭Wifi的。”
加重咬音的某些字眼,就似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葉邵桉忍着沒将刀眼飛過去:“……”
你覺得這理由會有人信嗎?竟然破壞她形象!
沒想到謝澤峋也隻是一副理解模樣般附和颔首笑笑,并沒有質疑,似乎有其他事情更重要,轉而便向謝翊忱示意手上的手機,說明起了來意,“你二哥找你,說打不通你手機。”
隻是随即他的神色中便又多了幾分嚴肅的了然,“你又不接?”
“知道了。”謝翊忱沒有接話,隻是應,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着手裡的夾子。
“算了,你們兩兄弟的事,你們自己聊,我不摻和了。”
見他面色冷硬,似乎并沒有什麼可商量的餘地,謝澤峋很快又無可奈何般揮手歎了口氣,轉頭拉上門走了。
得了機會,葉邵桉當即就沖他不滿:“謝翊忱,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我躲什麼債?”
“誰知道什麼風流債。”
“我哪來的風流債?你還給我。”
葉邵桉猜他大概是怪她讓自己為了一個無痛關癢的小事而忙活,可是明明是他自己沒有聽清!而若不是見他表現得上心,她也不會麻煩他。
忽然擡來的手逼近,穿過發絲的钛鋼金屬在頭上落下了一小道輕微的壓力。
“難不成說你來偷雞的?”他的回怼冷若冰霜。
偷雞梗都被他知道了?
可是誰讓他夾她頭發上的?她頂着個“錢”要怎麼回去?
葉邵桉一把摸上被他報複般胡亂别到頭頂的bb夾,卻又顧慮急忙扯下會破壞自己編過的發型。“謝翊忱!”
忽然的一聲爆裂清脆,玻璃碎地,同時炸開在了她愠怒的控訴之上。
“白球!你怎麼跑出來了?!”
不知何時從包裡掙開拉鍊出逃的小貓帶着旺盛的好奇心打翻了玻璃杯子,在葉邵桉跑過去捉它時又縱身一躍,随即它蹿過窗前立櫃的身體不慎掃落上方的物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碎落玻璃向地面濺開,還未盛放的綠植在散覆的土壤下露出了根系。
“白球!”葉邵桉驚呼。
剛低下頭俯身去收拾玻璃杯的謝翊忱聞聲站起,快步沖過來,抱起茫然踩在散土上的貓塞到她懷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