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眉眼似月,鼻梁高挺,薄唇如玉,身形颀長,完完全全令人挑不出錯處。縱然宗武帝是男子,看了也難免有些豔羨,更不必說女子了。
“煥卿,你可知,朕今日喚你留下所為何事?”
言煜笑了笑,聲如溫玉:“臣不知。”
“這些年過去,朕令人找遍了大江南北,依舊無她蹤迹,可朕卻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宗武帝聲音低沉,落入面前之人耳中卻有些刺耳。
“傳言峨眉一代隐秘清幽,朕欲令愛卿前往查看,順便替朕體察民情,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臣,領旨。”言煜行了一禮,眉眼落入昏黃燭光的陰影裡,神色不明。
宗武帝滿意地點點頭,随即似是想到什麼,勾了勾唇,言語之間意味深長:“多年過去,愛卿可還記得她的模樣?”
言煜微微擡眸,默聲不語。鳳眼深處似有暗流湧動,卻又仿佛蒙了一層薄霧,眼神藏而不露。
宗武帝挑逗似的笑了笑,随即從一衆書畫卷軸中取出一副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卷軸,将卷軸緩緩攤開,畫中鮮衣怒馬的女子随即映入言煜的眼簾。
女子一襲紅衣,彎弓射箭,霸氣側漏。一雙桃花眼風流,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張揚肆意。
她的劍眉微微上挑,眼眸直直地望着前方,竟讓言煜生出一種畫中人正在凝視他的錯覺。
言煜微微一怔,随即掩了神色,令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他望着畫中的女子,眸色漸深。
“臣已熟記。”
言煜在公公的帶領下出了禦書房,他走了幾步,望着面前的皇城,腦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些零散的畫面。
他眼神迷離,一時失神。
“言大人?”張公公見一旁的男子在原地站住,小聲提醒道。
言煜回過神來,勾了勾唇,淺笑道:“公公不必送了,言某自己出宮便好。”
言煜話已至此,張公公便也不好多說,于是行了一禮,轉身走入了禦書房。
這一切,被一旁經過的大理寺卿徐意晚看在眼裡。他望着遠去的男子身影,微微斂眸。
他徐意晚入朝為官十數載,也算是識人無數,可是整個大雍上下他最看不懂且最忌憚的,唯有言煥卿一人。
當年前朝右相言鐘正因病離世,言煜為其守孝三年,是名副其實的孝子,受世人稱頌。然而守孝結束後,他卻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決定——參加科舉。
此人才華橫溢自不必說,然而早年曾有無數人勸其為官,他皆盡數推辭,此次卻是一反常态。
世上人都道是由于父親早世,他作為長子不得不擔起家庭的重任,這才入朝為官,但徐意晚卻總覺得這背後或許還有其他原因。
徐意晚皺了皺眉,他還記得言煜此人剛入仕之時,其他官員都以為他隻是占了他父親的光,故而沒人把他放在眼裡,甚至還有人言語嘲諷地稱他為小言大人。
而後僅僅兩年,此人便從他手下大理寺少卿一位一路高升,破以科舉舞弊案為首的大小案件無數,同時在北地蝗災肆虐之時又立首功,被破格提拔,如今成為了數百年以來最年輕的吏部尚書,深受聖上器重。
在他眼中,此人最可怕之處不僅在于他的才華,還在于他看似不争不搶,溫文爾雅的态度和一顆令人永遠猜不透的玲珑心。
這樣的人,最好避而遠之。雖然世人都道他有聖賢遺風,徐意晚卻覺得這副絕好的皮囊下,或許藏着不為人知的一面。
言府。
“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飛鸢見自家少爺望着手中的一塊墨玉玉佩默不作聲,忍不住問道。
“收拾行李,今日便走。”
言煜斂了斂眸,似乎在隐忍着什麼。他抿了一口茶,卻絲毫沒品出清新綿長的滋味,隻覺淡淡苦韻湧上心頭。
飛鸢不再說話,隻是按照言煜的意思開始收拾此去峨眉要用的衣物行囊。
這幾年來,他算是更加摸清了他家少爺的脾性。若放在平日,他家少爺絕對是最好說話的那一個,但若此事與先帝有關,那便是刻不容緩。
飛鸢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知道,她是少爺的夙願,也是少爺的遺憾。
“你知道嗎?他今日竟拿着你的畫像問我是否還記得你的樣模樣。”
言煜勾了勾唇,言語之間盡是嘲諷。
他端起一隻空的白玉杯,伸手推開窗戶,似要去接窗外的落雪。
白色的雪花落在他骨節分明的右手上,刺痛的感覺分明令他下意識地微微顫抖,他卻仿佛甘之若饴。
“可我一刻都不曾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