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金芒既然橫沖直撞,不斷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疼得她冷汗直流。衛恕平絕無停手打算,更不想被梁銀月用杜伯禹所威脅,就算隻能束手束腳地攻她也無妨。
到現在,白湘靈心中也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沒來由地對梁銀月心生好感,為何杜伯禹會對梁銀月莫名鐘情。白湘靈初次聽她的盈盈笑語,就如見了香紅飛絮般不由喜愛上,原來有這般緣故。
她心中一急,連忙飛身上前,趁梁銀月不備,從她手中将杜伯禹奪了過去。
梁銀月臉上神色忽變,像痛失所愛般一片死灰,正要朝白湘靈繼續施展那亂人心神的術法制止她,就被衛恕平迎面而來的劍斬開血肉。她不待出聲,即刻吐出一陣烏血倒在地上,面色蒼白不堪,似弱風扶柳般被輕易摧折。
她粗聲喘息着捂住那一處傷口,涓涓湧出的血染紅了一片衣衫,像潑向絹紙的朱砂,散發着鐵鏽的氣味。
梁銀月幽幽看向衛恕平,其實從她發覺術法對衛恕平全不起作用時,就知自己遇上了無法對付的克星,遲早有此一難。
衛恕平的劍尖停在了她面前,聲音冰冷道:“給他解開術法。”
梁銀月低頭不語,看着白湘靈已将杜伯禹帶遠了些,在拍他的臉像要将杜伯禹叫回神。可杜伯禹隻是癡癡地望着前方,什麼反應也沒有,連低頭看也不看白湘靈一眼。
瞧着這一幕,梁銀月才狠狠道:“我最恨你們三霄宮的道士……你們當自己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仙?不過是一群自命清高的人罷了。”
這話放在平日裡本會引得衛恕平大怒,一旦事關師門,他都格外不留情面。這時他卻隻是淡淡地盯着她,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苦,像是被人真正說中了痛處。
“那你又是為何找上了杜伯禹,莫非你的原身是比翼?”令梁銀月和白湘靈都沒想到,衛恕平忽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比翼天地,連枝死生,就是白湘靈也聽說過比翼鳥,傳說中此鳥隻得齊心比翼而飛,不相得便永不能飛。情之于比翼,好似水之于魚,得之即生、不得則死,一世一雙,天涯相随。她喃喃道:“比翼……是那個傳說中深情不二的比翼麼。”
聽得這話,梁銀月面上諷刺之意盡現,撐在地上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恨不得将自己的指甲都嵌入肉中,她惱道:“那不過是人用來自比,卻不知我們的辛苦!生而為單翼弱妖,出生時若無同類扶持,連活也活不下去。若是可以選擇,誰又願意活成這樣子?”
若是可以選擇,誰又願意活成這樣。衛恕平見她承認了自己是比翼一事,在嘴中喃喃重複了一遍這話,面上雖無表現,金芒卻顫動地越發厲害。
“别将自己摘幹淨,你就沒做過惡事麼?你引誘杜伯禹,豈不就是為了取他清氣?”
梁銀月心中悲憤,不曾注意到金芒的反應,隻是看着白湘靈身旁出神的杜伯禹,沉重地歎了口氣。這口氣一吐出,杜伯禹像猛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渾身一個激靈,差點就要渾身無力地摔在地上。
見他這樣,白湘靈趕緊伸手扶住了他,才讓他勉強支撐着站住。
杜伯禹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看着眼前幾人的樣子,卻像弄不明白發生什麼了什麼事。隻看衛恕平劍尖直指倒在地上的梁銀月,後者已滿身傷痕與血污,顯然是前者所傷。
這忽然而來的畫面令杜伯禹這文弱書生驚住了,他早知衛恕平對梁銀月一定有殺意,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顧不及自己剛才還神識模糊,他連忙要上前攔住衛恕平,卻被白湘靈伸手拽住了手腕。
他回頭看白湘靈,滿目驚異,不知為何連她都阻攔自己。雖是男子,可他終究一介凡人書生,如何也掙不脫白湘靈,隻得焦急道:“湘靈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雨勢依舊很大,白湘靈方才在大雨中被淋濕,此刻發絲與衣衫上俱是往下低落的水珠,唇瓣蒼白,面上也無血色,雖然還不至無法忍受,但也因渾身濕冷而變得虛弱不少。衛恕平看着她這副模樣,心中不禁有些擔憂,可杜伯禹也一心系在重傷的梁銀月身上,未曾注意這些,一心隻想掙開她。
衛恕平看着杜伯禹這模樣,不知該同情還是動怒,隻得煩悶道:“停手,别掙紮了。”
書生瞪大了眼睛,雖然的确停下了動作,目光卻緊緊盯着他不放。這一路以來,杜伯禹向來信服衛恕平,無論什麼事都深知衛恕平有自己的道理,但此刻他卻壓不下心頭的怒意。
他不明白,有什麼道理是要将梁姑娘傷成這樣的,欺負一個女子又該有什麼道理?
白湘靈搖頭解釋道:“梁姑娘她會亂人心神的術法……我們都被她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