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修不是做了好幾套衣服嗎?這小子不挑,拿一套給他穿上不就好了!”
顧硯修也要被她氣笑了。
祝欣柔在顧家生活了幾年,裁縫都養了五個,還不知道定制是什麼意思嗎?
量體裁衣,一厘米都不會錯。他的衣服拿給陸野,就算他擠一擠能穿進去,看起來會很滑稽。
“阿姨,他穿不上的。”顧硯修看向祝欣柔,盡量平和地說。
祝欣柔好像才意識到,嘀嘀咕咕,又不說話了。
顧硯修又問:“您為什麼要拿他做衣服的錢去買包?”
他雖然沒去過祝欣柔的卧室,卻也知道她的衣帽間有兩百平,各大品牌每季的新品都會送到家裡來。
祝欣柔看起來更局促了。
她不說話,反而是坐在沙發上的顧詣按了按額角,看起來極度無語,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氣。
“H家限定款鑽石包,她要拿來在明天的晚宴上用。”
顧硯修:“……。”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
祝欣柔的丈夫和她結婚了幾年,好像一點都不了解她。
他看起來很驚訝,但對陸野來說,祝欣柔做這種事太正常了。
他是她随手團起來丢到角落裡的垃圾,誰會花心思和金錢去把一團垃圾打扮得體面漂亮?
甚至顧家要辦宴會,陸野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祝欣柔肯定不想讓他去。
他隻要出現,對祝欣柔來說就是天災,她會覺得所有人都在議論她,議論她那段失敗的婚姻和這個丢人的兒子。
陸野倒不在意。
他們夫妻吵架,他就在旁邊站着,無聊地默背下個月聯賽的賽道,一邊計算那些彎道的刹車點位,一邊看熱鬧。
幼稚的上區人,為了一件衣服就能吵到不可開交,好像能鬧出人命一樣,挺好笑的。
他無聊地等他們吵完,至于明天怎麼辦,随便。
反正他沒臉可丢,至于别人的臉面,關他屁事。
就在這時,玻璃籠子裡的豹子在叫。
是吼聲,但并不兇狠,還有一隻丢開了吃到一半的羊身,幾步跳到了樹上,像在迎接誰。
陸野跟着擡頭,看到了顧硯修。
他來了。
漂亮的雄鹿微擰眉,像個領地被打擾的統治者。
他冰冷的眼神看過來,即将掃過陸野時,陸野條件反射,脊背很細微地直了直。
不過顧硯修的視線并沒在他身上停留。
簡單掃過陸野之後,他加入了那兩個人的交談。
他語氣很淡,甚至比他父親還要冷靜,聲音清洌洌的,聽得人耳朵很舒服。
這樣舒服的聲音拂過,陸野的耳朵卻繃緊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又緊張。心理素質差成這樣,應該第一回上賽道就會撞死才對。
他又犯什麼病?
可能是因為他确實沒有一件體面的衣服,他血緣上的媽還厚着臉皮,去要這位少爺的衣服給他穿。
他本來有點錢的。
在港外區跑賽道,獎金很豐厚,更别提他隻拿過冠軍,沒跑過第二。
但科倫廷太窮了,車子和配件全都要錢,光是一年輪胎的損耗都要一大筆錢。
經理天天哭窮,他幹脆就拿獎金把車隊買了下來。
當時怎麼沒想着留點錢,給自己置辦一身像樣的西裝?
能參加明天晚宴的那種。
陸野繃着耳朵,零碎的念頭一個個從腦子裡劃過。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隻是多了一個人在場,他就也像那群幼稚的上區人一樣,開始為了一件衣服煩惱。
然後,他就看到顧硯修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是側着身的,穿着柔軟舒适的家居服,腿很長,領口處能看見漂亮的鎖骨。
“走吧。”顧硯修在他面前簡單停了停,沖他偏了偏頭,表情很平淡。
什麼?
然後,他就看到顧硯修經過他,率先上樓去了。
他走上旋轉樓梯,發現他沒跟上,就又停下,回過頭來看向他。
俯視的眼神,淡然,冷靜,像在詢問他,還不過來?
陸野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像隻被扯動鍊條的狗,聽話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