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莊園主樓是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經過多次改建,已經完成了智能化植入。
進門處有一座巨大的旋轉樓梯,被顧詣改成了一座雨林造景。用分子玻璃隔斷,直通屋頂的玻璃穹頂,裡面樹木蓊郁,養着兩隻成年美洲豹。
顧硯修路過時,雨林裡的天氣系統正在下雨。
穹頂上烏雲密布,時不時有閃電亮起,兩隻美洲豹慵懶地卧在濃密的樹蔭下舔着爪子。
看見顧硯修,其中一隻懶洋洋地站起來,巨大的腦袋在玻璃上蹭了一下。
阿爾伯特微笑:“熒惑一直很喜歡少爺。”
顧硯修伸手隔着厚厚的玻璃,輕輕摸了摸美洲豹的頭。
這兩隻美洲豹一隻叫熒惑,一隻叫啟明,是顧詣當年從生物研究中心帶回來的。
當時顧硯修和美洲豹都還小,顧硯修經常躲開傭人的視線,鑽進雨林裡找熒惑玩。
“哎呀,硯修回來這麼早呀!開學第一天,累不累啊?”
這時,突兀的女聲忽然響起。
顧硯修回頭,就看見他繼母祝欣柔一臉欣喜,快步從會客廳裡迎出來。
她今年剛四十歲,五官清秀,保養得宜,渾身珠光寶氣,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
她和這個家裡大多數服務人員一樣,是個Beta,生育困難,嫁給顧詣五年多都沒有孩子。
或許是這個原因,她一直對顧硯修無微不至,甚至稱得上讨好。
但是今天,祝欣柔看起來谄媚得過分。
她走上前,先傭人一步接過顧硯修手臂上的外套。
“今天考試累了吧?今天廚房到了新鮮的松茸和龍蝦,阿姨已經吩咐他們做好了,好好給你補補身體!”
顧硯修淡淡應了一句:“謝謝阿姨。”忍了忍,還是微微偏頭,打量了一下祝欣柔。
她其實還有些憔悴。陸成風去世的消息傳來之後,她哭了好幾天。
當然,不是哭陸成風,而是因為陸成風的死上了新聞頭條,把正在參選藍星議員的顧詣送上了風口浪尖。
所有媒體都在關注那個尴尬的孩子會被怎麼處理,顧詣第一時間趕去國會,今天都還沒回來。
祝欣柔吓得在家裡直哭,生怕惹出麻煩,顧詣會停掉她的信用卡。
直到前兩天,她大張旗鼓地去港外IV區接回了那個孩子,風波才暫且平息。
但是現在,她心虛什麼?
對上顧硯修的視線,祝欣柔視線有些躲閃,立刻換了個話題:“今天考試順不順利呀?你在公司裡忙了一個假期,應該沒有耽誤功課吧?”
祝欣柔從不會這麼積極地找話題。
顧硯修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擡眼看向她:“祝姨今天才從港外回來?”
祝欣柔表情一頓,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尴尬。
“啊……是,我想你也是看過新聞了,那邊的事情是有點麻煩,就多耽擱了兩天。”
仍然隻字不提她的那個孩子。
顧硯修的腦海裡又響起了布蘭登一驚一乍的聲音。
難道那個人,真有什麼值得遮掩的?
眼前莫名閃過那隻又冷又深的黑眼睛,顧硯修轉頭,掠過祝欣柔,直接看向了旁邊的阿爾伯特。
“開飯吧,今天加一套餐具。”
語氣平淡,卻又不容置喙。
到底有什麼貓膩,他親眼看看就好。
祝欣柔肉眼可見的慌了。
她連忙迎上來,笑得勉強,擋在顧硯修面前。
“呀,不用這麼麻煩!那小子才從下區來,什麼禮節都不懂,弄來也是礙眼。阿姨幾天沒見你,感覺你都瘦了……”
顧硯修淡淡一笑:“不麻煩。”
祝欣柔噎住,更尴尬地解釋:“而且……而且他孤僻得很!很怪!不愛見人也不說話,身上髒兮兮的,一股怪味。硯修啊,我知道你愛幹淨,不然……”
祝欣柔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瞪圓了眼睛,驚訝又心虛地擡頭,看向顧硯修的身後。
怎麼了?
顧硯修回身,猛不疊撞進全息影像裡的那雙,濃黑而生冷的眼睛。
雨林造景裡還在下雨。
烏雲卷集,雷聲微弱,閃電的微光裡,兩隻美洲豹抖擻着玫瑰狀斑點的豔麗皮毛,發出對陌生人威脅的低吼。
玻璃幕牆對面,大門敞開,高挑瘦削的少年沉默的站在那裡,雜亂的劉海遮住眉眼,露出瘦得鋒利的颌骨,和幹裂的淺色嘴唇。
顧硯修的目光頓在那裡。
隻見那個少年嘴角滲血,臉頰烏青,留着被毆打過後的清晰指痕。
觸目驚心,顯得他的皮膚蒼白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