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的車程,兩人一路相顧無言,江逾白偶爾會轉頭看看賀欲燃的側臉,每次剛想要搭話,但都以賀欲燃一句“看什麼?”失敗告終。
江逾白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心情不好,隻是覺得或許現在自己應該少說點話。
裴意已經在酒吧等了有一會兒了,兩個人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靠在吧台和柯漾聊天。
“你們回來啦。”裴意注意到他們,噔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賀欲燃看到他,想笑卻又提不起興緻,最後隻是點點頭:“嗯,剛才有點堵車,耽誤了點時間。”
裴意擺擺手,好笑的說:“我剛還和柯漾說呢,你們再不回來,我倆都要從明天吃啥聊到宇宙起源了。”
聞言,幾個人稀稀疏疏的笑起來。
裴意轉過頭,忽然注意到江逾白臉上的淤青,頓時露出擔心的神色:“诶?小白,你臉上怎麼這麼多傷啊?你打架了?”
江逾白愣了一下,轉頭和賀欲燃對視兩秒,沉默的點了點頭。
“啊??”裴意有些颠覆認知,畢竟在自己面前又乖又可愛的好學生怎麼可能會打架:“怎麼回事兒?誰打的?”
江逾白停頓一會兒說:“三班的高陽。”
裴意一聽,小臉瞬間就垮下來了:“怎麼好端端的還跟他打起來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告訴老師沒?”
裴意是打心眼裡心疼他,畢竟自己任職的時候這個高陽就不少給他添堵。
江逾白搖頭:“都沒事了。”
“天,你怎麼不和我說呢?”裴意氣的叉着腰,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把高陽皮扒了。
江逾白笑了笑:“真的不算什麼,不用擔心,都過去了。”
“什麼叫不用擔心?”裴意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上去摸了把江逾白的頭發:“你出事了我不應該着急嗎?”
江逾白明顯被他突如其來的觸碰吓了一跳,愣了片刻的神,然後微微偏頭,鬼使神差的對上了賀欲燃冷淡的目光。
“……”賀欲燃皺眉。
看他幹什麼?
看他什麼反應嗎?
裴意還在喋喋不休的幫他打抱不平:“下次要是再有這種事必須要報警聽到沒?不能讓他們這麼欺負人。”
“好。”江逾白面露笑容,隻是稍微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
賀欲燃把目光從他的側臉摘離開,落到地面。
“你們先聊,我去忙了。”
等江逾白再轉過頭,隻剩下賀欲燃遠去的背影。
江逾白越來越覺得奇怪,皺着眉盯着他消失的樓梯口,半天都沒緩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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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欲燃說不清自己心中煩悶的情緒是因為什麼,隻是他覺得奇怪的是,如果換做是往常,或者時間退回一個月前,他現在絕對會推開地下室的門坐在裴意和江逾白對面看着他倆,為了保證江逾白不會趁熱打鐵搶占自己的位置。
可現在他就是很煩,煩看到他們兩個,煩看到他們兩個坐在一起。
他摸了下兜,懊惱的嘟囔了句:“操,又沒帶煙。”
他最近抽煙的頻率變多了些,往常他更多的是因為家裡的事,或者工作上的問題,至于情情愛愛人際關系這些不痛不癢的,他基本睡兩覺就解決了。
但自從那晚掐滅了沒抽完的那半根煙之後,他就多了無數根抽不完的半根煙。
又想起江逾白在被裴意摸了頭後移向自己的目光,他就沒來由的火大。
就那麼想跟他炫耀嗎?
憑良心說,這段時間他對江逾白這麼好,結果還因為裴意上綱上線的,早知道那天就不應該救他。
門開了,柯漾從門口探出個腦袋:“燃哥?”
賀欲燃被打斷思緒,回頭皺了下眉:“怎麼了?”
“我找半天沒看到你人,沒想到你在門口抽煙。”
“哦,是店裡太忙了嗎?”賀欲燃又吸了一口煙,聲音懶散道:“我抽完就去幫忙。”
柯漾看着白茫茫的煙霧中賀欲燃單薄的背影,歎了口氣:“不用了,忙得過來。”
他關上門,走到賀欲燃身邊,試探的問道:“怎麼抽上煙了?心情不好啊?”
賀欲燃斂了下眉,又很快舒展開:“沒有,就是想抽了。”
他知道他騙不過柯漾,倆人從高中到大學,他從來不抽煙,隻是後來和家裡人大吵一架之後沾上的,柯漾第一次見他抽煙的時候勸他戒掉,但賀欲燃說他隻是煩心的時候會抽,沒瘾。
“說吧,遇着什麼煩心事兒了?柯大心理專家,在線為您解答。”說着柯漾正了正衣領,一副十分嚴肅的表情看向他。
賀欲燃被他拙劣的演技逗笑了:“行啊,咨詢費多少錢?”
柯漾伸出食指晃了晃:“NO!太俗氣,六年兄弟,我們之間的情誼還談什麼錢呢?”
賀欲燃笑眯眯:“談緣(元)是吧”
“對~”柯漾一秒破功:“嗯?你咋知道。”
賀欲燃剜他一眼:“爛梗。”
“這是不逗你開心呢嘛~”柯漾賤嗖嗖的湊上去:“跟我說說跟我說說!”
賀欲燃看着柯漾那副小媳婦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兩聲:“又不是什麼大事。”
“那你為啥蹲小角落抽煙?”柯漾鄙夷的說:“搞得跟失戀了似的。”
賀欲燃不知該無語他哪句話了。
“這特麼我酒吧後門兒,什麼就小角落了,矯情你妹呢。”
柯漾雙手合十,誠懇道:“好好好那我不矯情不矯情,你跟我說說,反正我也傻,沒準第二天也不記得呢。”
賀欲燃咧嘴,才不信。他高中翻牆褲子讓刮破個大洞的事兒柯漾到現在還能拿出來磕碜他。
但其實這個事情煩悶自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想找個人說一說,但就是别扭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其實,問你個問題。”賀欲燃難為情的開口:“你會因為和情敵處成了朋友,從而就……慢慢對喜歡的人沒興趣了嗎?”
柯漾看着他真摯的眼神,堅定的搖頭:“情敵和好朋友這倆詞我認識,但組一塊兒我有點看不懂,像拉郎配。”
“少舉那些傻逼例子,我就問你,你會不會!”
柯漾迅速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情敵,他可是要和我搶女朋友的,我倆是對立面好嗎,我倆不想弄死對方都不錯了,還成為朋友。”
賀欲燃尴尬的撓撓頭,還是不死心:“那要是,他人很好呢?就,對你也很好?”
“瘋了吧?”柯漾像是聽到了什麼地獄級笑話:“情敵就算人再好也是情敵!他怎麼可能對我好啊,我倆可是喜歡同一個人,他要是對我好你不覺得這很不正常嗎?”
賀欲燃像是被一棒子打醒了似的,愣在那半天沒說出話來。
柯漾看了看一臉愁容的賀欲燃,好奇的問:“你是遇到情敵了?”
賀欲燃不自然的咳嗦兩聲,問都問了,也沒想再瞞着了:“差不多吧。”
柯漾故作震驚的捂嘴:“原來是這樣,真是大新聞,回去得跟王康分享一下。”
可賀欲燃壓根沒心思理他,滿腦子都是柯漾剛才的話。
不正常,他也曾覺得不正常,江逾白對自己做的那些舉動,對他的那些擔心,似乎都不應該是一個情敵該有的。
他怕自己自作多情,隻能潦草的把那些都歸咎于江逾白就是這樣的人,而他所産生的所有錯覺,都隻是江逾白編織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