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行,耳邊鳳箫聲悠揚,眼前公子美人笑語盈盈,總角小兒拿着焰火棒,你追我趕,噔噔當當地從她身側跑過。
安紀随着他們,視線瞥到身後,那兩個戴面具的人仍跟着她,離着幾步的距離。
她方才在谧水邊就發現了。
彎了彎嘴角,繼續快步往前,又像是想起落下什麼似的,忽然轉身,裝作沒看見,直直撞入那人懷裡。
豈料一擡頭,卻是白澤面具,三人都僵住一瞬。
安紀福身道,“抱歉,公子,我走得急沒仔細看路。”
“你……”面前白澤歪了歪脖子,瞥了身旁的獬豸一眼,刻意壓低了嗓子,笑道:“能得姑娘美貌撞入我懷裡,是某之幸。”
“公子真會說笑。”
“良辰美景,曉風明月,姑娘隻身一人,可願與我們同遊?”
安紀淡淡微笑:“卻之不恭。”
寒固将她引到兩人中間,放慢了腳步,“姑娘今夜為何形單影隻?”
安紀答,“一人賞夏日焰火,也别有一番風味。二位公子今夜為何到此呢?”
“同賞華光,不過焰火之景,不如心悅之人。”
從白澤面具裡說出心悅之人……安紀被寒固逗得輕笑道:“公子既有心悅之人,還邀我同遊,真是風流。”
寒固大笑一聲,心裡想道,還好安紀還未認出,不然這話聽起來不像是挑逗之語,而是确确實實在揶揄他。
“那這位公子也是咯?”安紀看向左側獬豸面具後那人的眼睛,笑意漸浮。見他沉默不語,她又轉回頭,與寒固笑道:“這位公子這樣冷漠,是我哪裡冒犯了?”
寒固責怪地給甯叙抛了個眼色,道:“他就這樣。”
“又或是,他吃公子你的醋了?”安紀突如其來的一句,吓得寒固趕緊撇清:“我可沒有龍陽之好,況且他有心悅之人。”
安紀撲哧笑了出來,她的話倒是也能照寒固這樣理解。轉頭又問道:“那公子對心悅之人也是這樣冷淡嗎?”
還未等甯叙說話,寒固便替他回答了:“當然不是,那臉變得,連我都沒見過呢!”
盡管有面具擋着,寒固還是感受到了射過來的寒光。
不過今日既然帶上了面具,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正欲開口,卻聽見安紀說道:“那這位公子和我夫君很像呢。”
身旁兩個男人俱是一滞,寒固先反應過來,笑道:“姑娘已有了夫君?那還與我們同遊,可比我還風流。”
安紀緩緩擡眼,嘴角一牽,“他不會介意的,能與公子這樣的人物同遊,是我的榮幸。”說着,作勢要去挽寒固的胳膊。
寒固吓得踉跄了幾步,本想着趁安紀不知道,好好玩笑兩人一番,結果倒是被這兩人吓得不輕。
他重新理了理衣衫,與安紀保持幾步距離,目光飛快地劃過左邊的男人,慌張道:“姑娘,别打趣我了。”
安紀憋着笑,轉了方向,去挽甯叙的胳膊,“那這位公子呢?”
甯叙沒有撤身,留在原地,任憑她挽上。抓上的瞬間,帶着他的身子也晃了一下。
安紀還未撒手,寒固趕緊跑過來,将兩人扯開,在甯叙耳邊小聲嘀咕:“你好歹拒絕一下啊,不然她不是要猜出來了。”
氣氛瞬間尴尬起來,寒固賠笑往右前方随意指了指,“那邊有焰火詞會,不如去湊個熱鬧?”說完,擡腳就走,與安紀拉了幾步距離,才招呼他們跟上。
安紀壞笑一聲,跟上寒固,忽然手上一熱,她被左邊那人拽到旁邊一條昏暗僻靜小路上。
那人撒了手,身子卻壓了過來。
“公子請自重。”安紀半是玩笑,半是慌張。
“什麼時候發現的?”耳邊終于響起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帶着溫熱的氣息,直直往她耳裡鑽。
安紀偏過頭,道:“公子說什麼呢?”又瞥了瞥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眯眼笑道:“那位公子不是說,你是個冷淡之人麼?如今這樣,是要做什麼?”
“他不是說……”甯叙右手輕輕使力,在她左腰靠近肚子軟肉的地方捏了一下,“我對心悅之人是另一副面孔嗎?”
他挑的地方極準。
安紀眉頭急皺,一陣酥麻感從腰間順着脊髓爬遍全身,她緊閉嘴巴才未叫出聲,隻逼出一道鼻息,氣急敗壞道:“甯叙……”
“承認了?”甯叙摩挲着她的腰,面具蹭着她的鼻子,嗓音低沉:“所以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安紀按下他的手,将他往外推了推,解釋道:“哪還有人去河邊不看煙花,隻盯着我看。”說着,輕輕點了點面具額間,“況且,你估計也沒留心,這面具上還有一塊小鐵片吧。我就算想不注意到,都會被晃到眼睛。”
他急着去河畔找她,确實沒有留心。
“這樣粗心,可不像大将的作風。”安紀湊上前,戲谑地挖苦一句。她雖力氣勝不了他,嘴上卻不願輸掉。
“第一個問題問完了。”甯叙幹脆道:“第二個問題,你抱寒固幹什麼?”
安紀眨眨眼,看向露出來的那雙眸子,做無辜狀道:“我本來是看準了的,誰知道你們突然換了位置,說來也不是我的錯。”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揚,語調也輕快起來,“第三個問題,我是誰?”
“……”
安紀知道他想聽什麼,可與他面對面,正經地看着他時,她卻叫不出來,嗫嚅道:“這能随便叫嘛。”
他也不為難她,不過是再等些日子而已。他滿意地離開了身子,安紀瞬間覺得呼吸暢快了許多。
兩人牽手走出了小道,遠遠看見那位帶着白澤面具的男人急急跑來,看到兩人,先是一驚,“你……你們……”
安紀挽上甯叙,笑道:“對不起了,寒大人。”
寒固倒一反常态,顧不上與她拌嘴,摘了面具,道:“外城城門失火了,陛下大發雷霆,正在責問禦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