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
衆人的目光皆在此處,驚歎連連,恐懼連連,分不開眼睛之時,沈濯在腰間捏出一小撮什麼東西的粉末,甩手揚在蕭憬身上。
蕭憬一滞,張着口瞧他。
沈濯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肘,示意其安心,才快步走向前方,擋在白鹿之前,親自去攙扶王義敬,一臉驚慌,不知所措。
他關切問道:“閣老您沒事兒吧?”
王義敬擡頭,看見了沈濯眸底深處的狡詐,回憶起當年差點遭其暗害的驚險狀況。
他手一揮,将沈濯推了出去。
沈濯面子做足了,自然順着這力道,退了回來。剛站穩腳跟,便聽聞身後一聲驚呼。
白鹿踢踏着蹄子,正直勾勾盯着蕭憬。
蕭憬吓得一抖,連連往後退了兩步。那鹿邊嗅聞,邊上前。
蕭憬直直後退。
正提防着白鹿沖上前來,蕭憬退無可退,腰際猛地教人一托,趔趄一步停在那兒。他不知陳谕修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竟然不動聲色托住了他的腰,還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白鹿終于湊到蕭憬身前,卻一個勁兒嗅,半晌,竟然伸出舌頭來舔蕭憬的龍袍。
這氣息溫熱又體格不小的動物,在蕭憬懷裡,将那濕答答的舌頭湊上來,很是駭人。
蕭憬在有生之年還未遇到這種場面,張着手臂有點不知所措。
他注視着鹿首,擡手極輕柔地摸了摸,見其沒有敵意,便放心地落下掌心,撫摸其毛茸茸的頭頂。
瑞鹿親近蕭憬,卻頂撞王義敬,如今孰善孰惡,便已經分明。
陳谕修行至一側,撩袍跪地,“恭賀陛下,喜得祥瑞。”他在群臣的祝禱聲中,微微擡首,瞥向面色煞白的王義敬,将一早于無形之中射來的暗箭,疊着勁兒又刺了回去。
正紮在王義敬軟肋處,怕是今日往後,他少不得要忙着為自己的清白辯解,而無力于使絆子,往蕭憬身上潑髒水了。
這一出戲唱到日頭全出來了,金光普照,将西苑照得亮堂堂的,很是吉祥。
下了早朝,蕭憬派人将瑞鹿牽到花園中,好生安置養着,便迫不及待扯住沈濯,命他午間來西苑用膳叙舊。
沈濯應了,先去了蕭憬為他安排的清露殿,将包裹行囊收拾一番。
蕭憬在貞元殿中急得踱步,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招來餘歡,沉着臉色,别扭地吩咐道:“你去内閣把陳谕修叫來。”
餘歡一愣,還沒什麼反應,就聽見蕭憬借口說:“沈總督是陳谕修的得意門生,一起吃飯,不好不叫他。”
他直想發笑,瞧着蕭憬扭扭捏捏,在為自己的心癢找十八般借口的樣子,便心下明了。
萬歲爺是思念陳閣老,想得心肝都癢癢。
終于逮着個由頭,借沈濯的面子請陳谕修這尊大佛出山呢。
他便親自去了趟内閣,将陳谕修請了過來。君臣二人一打照面,又周遭别無他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蕭憬不吭聲,撅着嘴一臉尴尬。
陳谕修則是面無表情,顧自走到一旁坐下。
好在二人獨處的時間沒有太久,沈濯從貞元殿外踏進來時,身邊還跟了一人。
他走近到蕭憬面前,再次恭恭敬敬地撩開衣擺,兩膝跪地,很合規矩地磕了個頭。
“臣沈濯叩見陛下,叩見師相。”
跟來的那人,也撲通一聲跪下,結結實實磕了個頭。
“臣蔣峪叩見陛下,叩見閣老。”
蕭憬驚奇地打量着他二人,扭頭一瞧陳谕修,見其微微笑着,似乎在瞧好戲。
沈濯蔣峪二人,此次進京,這般合規矩又拘束己身,很是奇怪。
太不習慣了,太瘆人了。
蕭憬才要讓他倆起身,别搞這一套膈應他。
不等發話,沈濯便一揪袍子利索地爬了起來,三兩步湊到蕭憬身前,狡黠地笑了。
蕭憬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濯獰笑着,兩手毫不客氣地伸過來,在那細嫩的兩頰上重重揉搓一番。
“君珩又長大了。”
蕭憬驚呼出聲,拼命反抗,正揮舞着胳膊毫無還手之力。
蔣峪也湊了上來,朗聲笑着,俯身猛地把蕭憬抱起來,扛坐在肩頭轉了個圈。
蕭憬今日受的驚吓夠多了,惱羞成怒,扯着嗓子吼道:“你們兩個大膽奸臣,放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