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倒伏 > 第17章 摸魚

第17章 摸魚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你對薛舫連用兩計,第一次他嘗了甜頭,暗衛卻追蹤到了軍械的具體位置,這是你第二次賭,賭戶部的庫房裡确實有軍械,第一次是賭皇帝會信你。第二次薛舫當然會毫不猶豫相信你,主動把要命的密信都遞交到他的同黨手裡,凡是跟他有勾連的,都會得到錯誤的信息,一個也藏不住。甚至明則你也沒有放過,薛舫目前是将所有的罪名都攬了去,可當日明則在金殿上親手驗出了那個麓字,皇帝一定會懷疑他是否早就知情,這顆種子埋下去,或許改日他就會從太子太傅的位置上滾下來,我說的可有差錯?”

“全對。”

“世子殿下真是算無遺策,對朝中局勢,個人用心皆洞若觀火,連明則在朝中會将哪些人視作攔路虎,絆腳石都算得一清二楚,我身處徽州廢寝忘食,原來殿下在京中亦是殚精竭慮。你不對明則動手,隻是讓皇帝對他生疑,是忌憚明則手中體量不清的那些軍隊,他目前被秦瑞身上的那個秘密牽制,不會輕易動手,可如果他死了,棋盤就一定會翻。如若不然,我看殿下這次精妙絕倫的布局簡直能将天縱奇才的明丞相置之死地。“

許月落一時沒接上話,唐星沈于是步步緊逼,“可是殿下,你殺不了明則,難道他也不敢殺你嗎?皇帝若不信你,若我們找不到那些軍械,若我們沒抓到潛入柳府的那個小厮,皇帝就會知道柳願思根本不是你安排的人,後面所有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篑,你會死的。”

“皇帝敢跟着你走,難道不是看見了這暗處的收益嗎?”

“許月落,你會死的。”

分明重話是說給他聽的,許月落卻看見姑娘氣喘哽咽的模樣,心中驟然漫上一片尖銳的刺痛,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認真道,“我錯了,阿沈,我不該瞞你的。”

星沈别過頭,眼圈有點紅,聲音悶悶的,“殿下,你步步策算,即使沒有同我明說,我也還是全都猜到了,我一步步推動西北增援的促成,我遂了你的心意将子晔早早送離這個是非之地,我替你守着麓國公府,替你抓到那個小厮,替你去迷惑薛舫的視線,我做的不好嗎?”

“很好,阿沈,你都做得很好,那日朝堂上我見你站出來警醒衆人,便知道你已經明白了一切,我當時想,知我者,莫若唐氏星沈。”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夠聰明嗎?你擔心我會壞事嗎?”

懊悔和愧疚猛地激上來,許月落深吸口氣把濃烈的情緒都咽下去,開口時聲音還是啞了片刻,他是真的後悔了,早就後悔了。

明明相信唐星沈不會因為他要以身犯險就阻攔他,可還是心虛地不知怎麼張口,直到此刻,她已被他隐瞞了那麼多,聲聲質問裡卻沒有一句你是否不信任我。

她從不懷疑他不信她,隻因為他是許月落。

許月落快要愧疚死了,他連聲認錯,每一個字都奔着坦誠去。

“對不住,阿沈,你沒有不好,都是我的不好,是我不想你為難,是我沒有勇氣在一切都還沒做之前面對你的擔憂,若你那個時候對我說,許月落,你會死的,”許月落頓了一下,眼眶也泛着微紅,“那我會什麼都做不了的。”

星沈怔在原地,任由少年将她攬進懷裡,聽着他啞聲在耳邊一遍遍道歉,“可是阿沈,我早就後悔了,你在朝堂上站出來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明知道你想同我一起面對的,我發誓,不會有下一次了,往後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一同面對。”

星沈将臉埋在許月落的胸膛,念想絲線一樣捆得她心口疼,可發抖的不止她一人。她長這麼大,甚少像這樣被人當作珍寶般捧在手心,就連要放進哪個匣子都得再三思量會不會磕着。

許月落是一個真正光風霁月的人,不偏頗,不極端,不倨傲,不狹隘,有一顆公正之心,這也是她放任自己沉陷的理由。可現在許月落把這些也都帶到了他們的感情之中,許月落不會放棄自己的信念,更絕不會動搖唐星沈的信念,因此他們之間的路才會走得這麼難。他們兩個人,誰也不會站在身後被保護,所以注定會抛開對方無數次。

許月落用盡一切想給她最好的結局,隻能忍痛無視她想同他走下去的決心。

星沈閉上眼睛,伸手緊緊攬住少年寬闊的脊背。

“殿下,你别怕,我守着你。”

回程路上,二人并駕齊驅,星沈偶爾偏眸去看許月落,少年的面容輪廓在日落星移中已經蛻變完全,堅毅鋒利,可以讓人放手去信任。

突然,星沈聽見許月落問她,“阿沈,你可知明則為何膽大到将軍械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交手這些時間,星沈對明則的秉性也有了一定了解,她腦中閃過幾個猜測,最終還是回到直覺,“因為他快要動手了。”

許月落哼笑一聲,尾音裡還扯出點漫不經心的意思,出口的話卻寒涼,“我們此番動作,隻能打亂他一時,叛軍一日不滅,明則就依然穩操勝券,阿沈,四境守軍不是我的私兵,大宣改朝換代比你我想的還要容易。”

“殿下所做這一切,便是為了不讓大宣改朝換代?”

“我所為,是為盛世清平。”

“何為清平?”

馬蹄慢悠悠踏在泥地上,飒沓的聲音頗有節奏,少年的聲音就在這樣的掩映下不疾不徐地流出來,“生育同等,讀書同等,申權同等,嫁娶同等,墓葬同等。”

“殿下,我信你。此事功成,造福千秋,若不成,我等共銷白骨,有什麼遺憾的。”

許月落笑起來,清明溫融的光帶自他的眉眼橫披而過,那雙眸清湛湛望進她眼底,少年姿容勾魂攝魄,仿若神祗,“若真能與你共銷白骨,我确乎沒什麼好遺憾的。”

許月落還在大理寺的時候就在打算何時去見秦瑞,他那邊計劃一動,顧劼立刻就将人移送到了密處關押,不過在去見他之前,許月落被長公主召回了府,母子二人相對而坐,婢女們都遠在百步之外。

“言聿,年後隻有一月你就要加冠,關于加冠禮,你可有什麼想法?”

許月落瞟了眼母親,垂眸道,“眼下朝中震蕩,最好一切從簡,就在國公府辦吧。”

姚瑄沒有反對的意思,她側首凝目,皓腕似月,指尖細白仿若青蔥,輕抹去杯沿上的水珠,一雙眉黛如遠山,妩媚卻不失英氣,大宣長公主的美貌,也曾是驚動天下的。

“這件事我沒意見,你同你父親說一聲便是,隻是你已經到了年紀,可有心儀的女子?”

許月落眼皮一跳,淡淡道,“孩兒尚未思量此事。”

“也該思量了。”長公主眼睑輕擡,一雙眸顯出萬方儀華,“平甯郡主與你自幼相識,雖久在封地,但其飒爽之名自西南遠揚金陵,我亦讓心華姑姑親自去幫你看了,平甯生的明豔動人,待人接物舉止高雅,是個文武雙全的難得女子,定于你為世子妃,如何?”

“母親,平甯是個難得的女子,何苦将一生幸福搭在我身上。”許月落眸色深沉如墨,語氣無奈。

“如何便是錯付,我姚瑄的兒子,差在何處?”長公主眸光已有迫人之色。

“母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為了這些事,我想愛亦不敢愛,愛了亦不敢言,談何成婚許人一生。如若我此生真有許人一生的機會,我恨不得把心剖出來捧到那個女子面前,用一顆完全的真心求娶她。”

姚瑄似有所動,許月落字句愈發柔軟,“母親,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隻是我總要自己去經曆一些事,撞破南牆,不枉我此生。平甯,亦或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該成為你替我求一時心安的犧牲品,她們都值得傾心相許的夫郎。”

“說來說去,你心中早就有了人。”姚瑄看着他,美目含哀凝愁,那目光看得許月落心頭狠狠一跳,自懂事後他第一次有意識地湊到母親膝前,高高大大的男兒蜷成一團,“母親,我并非存心忤逆您,前路難料,我隻求本心,決不妥協。”

姚瑄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又透過他看向不知多遠的遠方,許月落沒動,姚瑄的手輕撫過他的長發,一下下梳理着,像是終于認命般地歎口氣,“孩子啊,怕隻怕,命運弄人啊。”

“我見過那個孩子一面,”姚瑄語氣有種難見的溫柔,“那雙眼睛真漂亮啊,清湛若水,寬煦如風,住進裡頭的人不知會有多暢快,可是孩子,”姚瑄低垂眼睛看他,眸底哀愁披雲凝霧,“這樣的人注定一生坎坷,你的道,她的路,一個人已經夠苦了……”

“娘。”

許月落打斷了母親,姚瑄卻被這一聲叫的愣了神,怔怔半晌才回過神,眼眸蒙了一層水波,輕輕應了一聲。

許月落取出錦帕擦了擦母親的眼角,心中從未有過的酸軟,少年抿了抿唇,賭氣般的隻露出一個發頂,聲音甕甕的,“娘,我本來應該說很多話來說服你的,應該說一大段一大段她有多好,當然,她真的很好。可是現在我隻是想說,我隻要她。”

姚瑄看過去,少年的十根手指亂七八糟地扭在一起,指尖用力到泛白,每一分動作都直白地表達着他的堅決,“隻要她是唐星沈,我就值了。”

姚瑄一陣恍惚,多少年了,多少年未再見過這樣孩子氣的舉動了呢,明明是她一次次推開了小小少年張開的手臂,卻又在心底不甘地期冀着……

少年仍在絮絮,“您說一個人很苦,阿沈是和我一樣的人,她一個人也好辛苦,我會想,她究竟付出多少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少年拄着膝擡眸看母親,眼眶染上薄薄一層紅色,眸光潮濕而晶亮,透出難耐的傷心,“唐星沈活着有自己的意義,她努力這麼久不是為了走到誰的面前。她不顧一切所追求的東西才是她在這世上最重要的,我不想她為我舍棄這些,更加不會用她能否為我舍棄這些來衡量什麼。”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永不改變,永不為風雨摧折。娘,我隻是想守着這些,無關他日結局,隻要她真心待我,她一日不變,我一日不悔。”

姚瑄垂眸看着許月落的眼睛,少年瞳仁黑亮,神情堅決,最深處卻透着一份溫文,這份溫文瞬間紮穿了她的心口,姚瑄面色蒼白,最終卻隻是擡手輕撫了愛子的鬓發。

許月落告别了長公主,從涼亭一角出來時便看見在不遠處站了不知多久的許清汝,他心中一暖,走過去低聲喊了句爹,許清汝拍拍他的肩,“去吧。”

許清汝獨自坐到了長公主面前,這許多年,他們也甚少有這樣平靜的時光,大多數時候是不相見便不相厭。

“都聽見了?”

“嗯。”

兩人似乎再無話可說,片刻,還是許清汝開口道,“你是落落的母親,你們為對方憂心都是應當的,我今日也是想給你們交流的空間。”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

“公主,落落已經長大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為人父母者,就像他身後一盞燭火,能照亮多少前路便是多少,但要是試圖借着多活的幾十年加固于他,這便是不對的,不論公主你遇見了什麼人,經曆了什麼事,又恨什麼人,都不該強加在落落身上,他亦是我的孩子,我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不同于姚瑄的夾槍帶棒,這段話許清汝說的幾乎是心平氣和,他此刻隻是作為一個父親,想要盡全力愛護好自己的孩子。

“許清汝,我一直不肯承認言聿像你更多,但現在我明白了,他該慶幸有一個你這樣的父親,讓他不至于成為一個狹隘的人。”

許清汝一怔,成婚二十載,他還是第一次從這位高傲的長公主嘴裡聽到一句良言,離開時,他想了良久,還是留下一句話,他說,“公主,故人舊事,如若真的放不下,不如追随而去,你已在這孤城裡困了太久了。”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