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你說!你還做了什麼?!”
“自然是奪走他的一切,他的錢财,家眷,他所有的歡愉,我最讨厭他笑嘻嘻的樣子,我要他日日生不如死,卻永遠無人憐憫!”
大殿門扇轟開,念誦散盡,僧人擡眸疑惑,一白袍侍衛跑進大殿中,在佛像一旁找到了柳随風,“柳醫師!不好了,沈夫人小産了,流血不止啊!穩婆沒辦法,您快去看看啊!”
柳随風扔下手中銀鈴與巫幡跑出大殿,白袍侍衛緊随拜退。
老管事執劍入内,指向楚粼,“是你燒了芙沁居一百三十六條無辜性命?!”
楚粼眼中幻境未消,看見老管事沖進諸佛衆仙之中,真武帝君長戟指向他,他呵呵笑着,癫狂盡顯,“怎麼這麼少,你們總共有多少人?夠不夠一隻軍隊?譽王殿下手握重兵,我又想到了好主意,他若敢回來……”
楚胤寒又扇了他一巴掌,“孽障!你還要做什麼!”他面上紅透,一時接不上氣來,進而天旋地轉,望見佛祖金像愈發高聳,似朝他壓來。
……
沈府滿園雞飛狗跳,沈母失控大叫,在園子裡瘋跑,楚勳帶着重音幫忙看顧,外院圍了一圈侍衛,柳随風進門一眼帶過,重音拉緊了楚勳的手,“沈夫人不會有事吧?”
楚勳環住她安撫,“柳醫師來了,沒事的。”
左進右拐,杏花落盡,幾隻貓兒在樹上沐陽而眠,竹下一方池水似是不小心翻入了一盆血水,橙黃紅三色在水中飄飄漾漾。
林随風推開阻路的家丁,跑進房中,“怎麼了?怎麼回事?!”
穩婆滿手是血,慌得跺腳,“夫人忽然說肚子疼,這……”
林安兒身下還在淌血,口唇已無血色,十指發白,手心冰涼,柳随風壓了她的脈,片刻,輕輕放下。
林安兒無力睜眼,呼吸漸弱,沈均跪在床邊,又牽起她的手,“安兒,别怕,我在。”
他眼眶紅透,是忍了淚,柳随風手背拍了他,“今日可有什麼特殊的事?”
林芸聲嘶力竭的喊聲傳來,“安兒!安兒!!”她奔進房中,林安兒腰下被褥浸滿了血,她停在那落地花罩外頭,顫顫搖頭,“不……不……”
顔崇安随後進門,從她身後扶住她,“芸兒……”
林芸掙開他,奔向柳随風,不帶一絲猶豫,跪在他面前,“柳醫師,求你救救安兒,救救她,之兒會感謝你的,我們全家,都會謝你。”
她抓了柳随風的衣擺牢牢攥住,淚如雨下,顔崇安想将她拉起,她不願,嘶聲大哭。
沈均頭痛不已,無力道:“你讓安兒靜一靜,你太吵了。”
林芸啞住,捂了自己的嘴,起身跑出門去,顔崇安看了一眼沈均,握了他的肩,“對不住。”
他随林芸出門去,将她緊緊抱住,“别怕,芸兒,别怕……”
“安兒做錯了什麼?!她最是溫柔和善,她做錯了什麼?!”林芸痛哭不止,“爹爹剛走,又要讓安兒離開嗎?之兒怎麼辦?她還未回來啊!”
“芸兒,事已至此,我們先搞清楚怎麼回事,好不好?”顔崇安為她擦了淚,輕輕拍着她,“你看,還說我罷官不好,這不時時能陪你嘛,也有一樁好事。”
林芸用力搖頭,漸漸收了哭聲,顔崇安又道:“芸兒,安兒累了,既然柳随風無力回天,你在這裡吵鬧隻會讓她難受,沈均也會更難受,不如去好好說說話吧,你們姐妹不是關系很好嗎?”
柳随風看過一眼死嬰,霎時明了其中究竟,從屋裡出來,“顔夫人若想再與二小姐說說話,要趕緊了。”
林芸抽泣漸消,握緊拳頭往門前走,擡腳一瞬,聽見沈均大聲呼喊,“安兒?安兒!!”
房中仆從皆跪下,林芸愣在門檻邊上,柳随風回到床前,林安兒口唇盡白,雙目大睜,眼瞳已散。
“她今日是不是出過門?”柳随風低聲問道。
沈均臉上滿是淚光,聽他一問,無望道:“出過……我與她一同出去的……可是……”
柳随風閉眼吸氣,似難以忍受,“她吃了什麼?”
跪在一旁的老嬷嬷插嘴道:“吃了路邊一塊紅糕,可夫人平日裡也吃啊。”
柳随風睜開雙眼,狠戾異常,“正因為平日裡也吃,故而毫無防備!”他将老嬷嬷一把抓起,拖出門去,“來人!給我抓起來!拖去天崇衛用毒藤給我嚴刑拷打!說實話了再停手!”
楚勳命侍衛照辦,老嬷嬷哭喊叫冤,無人理會,沈均跪坐在地,脖頸連着脊背不住地發顫,“居然是……”他雙眼一眨不眨,松開林安兒已癱軟的手。
出生後隻哭了一聲便沒了氣息的嬰兒還躺在襁褓裡,他将她抱起,坐在桌邊抱了一會兒,“把她和她娘葬在一起,别讓她害怕。”
他抱着那襁褓給顔崇安,“我還有事,你幫我安葬她們母女,後面的事情,還要勞煩你。”
“你要去哪兒?”顔崇安遲疑着接下,林芸一步步靠近,看了一眼襁褓裡已發紫的孩子,掩面哭泣,又跑出去,門外傳來她用盡力氣壓制的哭聲,沈府的家仆婢女皆跪在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