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崇衛的地牢寒冷的石牆無風生寒,一股一股扇在僅剩的光亮上,幾個獄卒圍在一起議論瑣事。
“诶,你們聽說了嗎?陛下與那莊小姐,夜夜笙歌啊。”
“真的假的,那小姐看似柔弱得很,能受的了?”
“宮裡輪值的都這麼說,當不會有假。”
“诶,小聲點兒,那裡頭不是她家郎官兒嗎?”
“啊?”
吳悔靠在牆角撥弄手裡的枯草,陸堅走近他身邊,“喂,怎麼看?說出來,吳老闆還有我這個同鄉嘛,别憋着。”
吳悔将手中枯黃柔軟的稭草卷了一圈,丢在腳邊,“沒什麼好說的,在鸾城那數日我便知道有這一天。”
“嚯,你真大度,你就不想砍了他倆?”
“她不日便可貴為皇後,情理之中,相比之下,我什麼也給不了她。”
獄卒将飯食送到牢房裡,輪到他們時,那獄卒多給了一壺酒,“兄弟請客,這菜也給你多加了些,皇後娘娘保了你們,你們好生呆着就是。”
陸堅撇了一眼,不屑道:“有本事就放我們離開,吊着誰呢?!”
獄卒不應,鎖門離開,往另一側牢房去送飯,那邊有人叫罵,喊着獄卒收受賄賂,吳悔拿起碗筷,默默夾菜,大鍋将菜葉焖得軟爛,他皺了皺眉,扒了一大口半生的飯。
“愛吃不吃!你家裡媳婦偷人了我也送你一壺!”
獄卒大喝,那邊罵聲戛然止住,窸窸窣窣地議論聲順着牢房走道蕩出來。
臨華殿宮婢皆新制了一整身钗環服制,廊下的婢女皆精心打扮,紅粉溢蕭牆。
莊憶瑤将楚粼親手調制的凝息丸塞進身子裡,自己在床榻上哼唧扭動,婢女在旁端着水,等她平複後,為她擦洗。
“娘娘,過幾日便是冊封大典,您定是大啟有史以來最美的皇後。”
莊憶瑤面若桃花,眸若滴露,她望着寝殿長絨全鋪的地面,迷離欲仙,“陛下何時回來?”
那女婢将水端出門去,給了門外的下仆,回到殿内,關了門,門外裙闆龍鳳相栖,“陛下許是在對付那些大臣,娘娘不必擔心,宮裡隻有娘娘一人。”
“我知道……”莊憶瑤穿衣起身,自己挽起雲髻,“你出宮去,把這個交到靖平侯府。”她從一尊珊瑚座下摳出一封信來,由羊脂每日細潤的指尖輕輕捏起,放在那女婢手裡,“你們吃穿用度堪比宮中貴人,皆是我給你們求來的,我隻有一個要求,凡我要你們做的事情,皆不許有旁人知曉,若我發現洩露了出去,定不饒你,明白嗎?”
楚粼将她養得欲眼迷離,唇上每日按時抹了花露,柔豔欲滴,警告的話語自那樣的口中說出便尤顯滲人,那女婢惶惶道:“是,奴婢明白。”
靖平侯府茶香與花香纏繞,孩子的笑聲自内院響來,女子閑談花藝,男子撫琴舞劍,偶爾也有各種都要嘗試的男女,楚胤寒與老管事一同看顧,唯一不暢快的,便是那街上遭了打的商販遲遲沒來要錢。
楚胤寒惦念在心,茶飯不思,柳随風給了他幾副安神的藥,“陛下寬心,該來的跑不掉。”他将藥交給老管事便沒再管他,這一日入夜時分,他帶回了兩個人,關憲和莊文彧,倒是來找他的。
“參見陛下。”兩人身着百姓衣冠,跟柳随風入了楚胤寒的住處,撩袍便拜。
楚胤寒許他們起身,歎了口氣,親手為他們倒茶,“寡人似是做了許多錯事,二位可是來相救的?”
“陛下,我們在回途的商人那裡發現了這個。”關憲聲色依舊锵勁,雙手呈上一花扇吊飾的琉璃盒子,五彩扇葉皆是透明。
楚胤寒一眼便瞧見裡面有幾顆藥丸,接過打開,琉璃盒子發出一聲脆響,内裡鋪飾短絨,幾顆赫色藥丸聚在半球狀的盒底,他看了看,擡眼尋到在角落裡搗騰他物的柳随風,問道:“這是什麼?”
柳随風未看一眼,“關大人剛剛來時與我說了,我也看過,那确實是燕啻國的巫藥,真言丹。”
“這……有何作用?”
莊文彧拜道:“陛下,那商人已授予小人用法,小人與關大人覺得,或許有用,便喬裝送入京來。”
關憲微微笑着,“那商人說這本是一些富商家中的夫人買來喂給丈夫的,價貴量少,都是那些夫人私下訂購,下官覺得審問犯人時,或許可以一用。”
“量不多,省着用才行,也不是什麼犯人都配得起的。”柳随風插了一嘴,目光落向窗外,“也不知你們那譽王殿下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