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醫師？”楚逍不知其中意味，問道：“是……接手的人？”

“接手的人？”林汐之睜開眼，窗外水流邊上開了幾株野花，有婦女帶着孩子在水中撿石頭，幾個大些的孩子用尖石在圓石上刻畫，她輕笑了一聲，沒再回答。

楚逍聽見外面歡笑聲，龍泉寺正午的鐘聲從身後傳來，他慢慢挪到林汐之那邊，從她額角側上方正好能看見外面，“那些人在做什麼？”

林汐之坐直回頭，正好撞進他懷裡，楚逍往後躲閃，她失了支撐，一隻手本想撐在座上，落了空，往一旁跌下去。

“當心！”楚逍将她拉起，人離了座，一膝跪下，從下往上扶住她。

林汐之坐穩，掙開，“多謝。”她隻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向窗外，“他們好像在做什麼祈福之事。”

日光在車駕轉了方向之後從窗外落入車廂裡，她側臉鋪絨一片金色光華，楚逍跪在她腳邊，雙手放在她身旁兩側，仰着頭癡癡看她。

林汐之回望一瞬，驚奇于他懵懂觀賞的模樣，回過臉來，“怎麼？破戒了？”她眼中淡漠與疏離揉碎成霧，一點點靠近，“想親嗎？”

楚逍登時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你一個女子，當矜持些。”

林汐之笑道：“我矜持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她靠近他，看他退縮，饒有趣味，“你是這樣的。”

她脫開外袍，挂在臂上，攀上他，楚逍措不及防，愕然看她坐在自己身上，林汐之俯身輕咬他的耳垂，“聽說佛祖的耳朵都很大？”

“你下來，這話當是冒犯之舉。”楚逍推開她，耳尖燒紅。

林汐之跌坐一旁，指尖摳了他腰上蹀躞，順着路徑轉到他腹前，借力一扯，又側身坐了上去，“你冒犯我的時候，可想過有今日？”她又将他往身前拉攏，低頭咬了他紅透的耳尖，向上輕扯。

楚逍閉眼側頭躲閃，她吻上了他脖頸，“你真的不想回去嗎？”

楚逍轉過臉來要推她，正要開口說話，她一手撫上他的臉，吻住了他的唇，又趁他驚愕時停住，微微退離，“你想說什麼？”

兩人呼吸纏繞，楚逍眼中隻剩她涼薄放縱的目光，他沒有說話，亦不掙紮，忘了自己雙手已握在她肩上。

林汐之唇珠觸向他，似引誘一隻小獸，看着他跌入陷阱，楚逍不自覺地靠近，她一點點拉高，看他直起身來，探着脖子追随，忽似癡醉入夢。

她一笑，雙眸有霧色退散，清亮空靈的眼睛他似曾見過，看得更癡了些。

“你在想什麼？”她斂了笑意，眼中寒淡的霧色再次聚攏，似在林間升起一道毒瘴将那清靈的女孩兒瞬間遮蓋，挑釁般問他。

他如有所失，心底落寞驟升，目光在她臉上尋找，急切和懇求在他眼中浮現，他忍不住用力吻了上去。

林汐之雙手擡起，觸到他頸項筋絡盡顯，他一隻手按在林汐之腦後，有些東西在他身上生發，他拼命想知道是什麼，将她牢牢按在懷裡。

林汐之有些難以呼吸，雙手握拳推他，起初輕緩，而後漸漸用力，直到她開始掙紮，楚逍才回過神來，一睜眼，猛得将她松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驚慌地看她捂住心口喘氣，雙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林汐之看他一眼，低眸起身，坐在一旁，将外袍穿起，杏花袍襟自鎖骨出挂落，窗外的風沒看夠，又試着撩開。

她将衣裳整理了一番，問道：“你一點也想不起來嗎？”

“想不起來……”他答道，視線落在車廂一側。

林汐之看他許久，車駕在沙石路上颠簸，耳邊聽着路面碎石相挫剮蹭，她輕聲道：“無妨，那就不想了，你便當前塵散盡，了卻往生吧。”她吸了口氣，輕歎一聲，似釋然般轉過身去。

重魇和鬼羯相視一眼，不知說什麼好，主子的事情，他們也管不了許多，兩人一同揚起了鞭子，車駕又快了些。

林汐之複又倚在窗邊，墨發在風中輕動，“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我乃完璧之身，你我婚事本就是假的，故而你如今也不必多想，沒什麼可介懷的。”

“假的？”楚逍愈加不明，他的感覺告訴他并非如此。

“我是為了我的家人才嫁給你的，可如今看來，嫁給你反倒害了他們。”林汐之回過頭來，唇角勾起，眼中淡漠更甚，“我也不知道……總之……我爹死了，楚逍……”

楚逍不知如何接話，這些事情于他而言更像是别人的事情，找不到任何與他有所聯系的關鍵，他雙唇微啟，卻說不出話來，林汐之的神情告訴他，此事不是安慰幾句可以善了的。

“我沒想到那種丹丸竟有如此效果，你爹，就是陛下，僅僅含化了些許，便險些受人所控，我不想你也沒了爹，便把皇位給了楚粼。”

楚逍思索良久，道：“林汐之，雖然我還是聽不出脈絡，但你的意思是皇位落在了不該得的人手裡？”

“是啊，還有很多……回去之後我再帶你去看。”

路旁高草叢生，溪流隐于其中，風過草低，有孩童在溪水中清洗自己收集的石頭，林汐之探出身子去看，不溫不涼的風穿進她的發間，她看見那些石頭上刻着文字，一串串皆是她不認識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