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響起輕叩,一守衛道:“陛下,宮裡來了人,是送信的。”
柳随風回望一眼,身後三人相顧不言,他拉開門,守衛喚了聲“柳醫師”,将手中信函送至楚胤寒桌案上,“陛下過目。”
“這字迹不是粼兒的字啊……”
守衛退離,柳随風關上了門,“打開看看是何内容嘛。”
關憲與莊文彧走近,楚胤寒将信封開口撕開,内裡紙上隻有幾行字,筆迹娟秀纖柔。
“寫的什麼?”柳随風站在原位,背靠一紅木立櫃。
楚胤寒漸漸手抖,關憲上前查看,“陛下……”
楚胤寒将信紙交予他,他看了雙目大瞠,将信紙移到莊文彧眼前,“這……”
“瑤兒?”
三人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柳随風遠遠看着。
園中傳來孩子們經過的笑聲,他們要随母親回家去,子更子午逗着他們出府,臨别時又道:“今日若早睡,明日每人多一個糖糕。”
剛過戌時,孩子們與父母一同出府,剩餘的客人亦陸續離開,亥時關門謝客,清點賬目。
老管事拉扯府中事宜,有條不紊,楚胤寒房中燈火未熄,他覺得有些奇怪,敲了門。
“陛下?”
楚胤寒聽見他的聲音,應道:“诶!進來吧!”
門扇對開,柳随風與另外兩人正低眸對首商議事情,見他進來,擡臉站正,“您來的正好,有事與您商量。”
……
紀雲山過後林汐之又加緊催促,“多走幾步,快些回去。”
重餍在檐角挂了燈,問道:“王妃是擔心莊小姐出事?”
林汐之淡漠道:“我怕我姐姐出事。”
車馬疾走,楚逍坐在車裡閉目凝神,雙手翻開,手心朝上,直到車子停下,耳邊傳來瀑布轟響,他才掙開眼。
林汐之跳下車去,脫了外袍,赤腳踏入水中,重餍和鬼羯自行退離,以車馬遮擋自己。
楚逍踏出車駕,他倆擡頭叩禮,水聲掩蓋了兩人說話的聲音,他沒有詢問,放眼未見林汐之蹤迹,兀自尋找。
鬼羯與重餍不知他聽沒聽見,去林子裡獵獸拾柴,楚逍唯見斷崖落水,月刃當空,一回頭,竟隻剩他一人。
他正想高喊,瀑布之下傳來突兀的水聲,林汐之的手臂穿過水簾,五指輕動,似在捕捉月華,落了滿臂清練。
她自水簾之中走出,抹了臉上水迹,月光在水中搖碎,遮了她的身子。
她見他愣愣看着,漠然往前走,肩上流水滑落,披身隻剩月色。
楚逍腳往後挪了一下,低下頭去,聽見細小的水流錯亂落響,石灘上穿來濕答答的腳步聲。
林汐之撿起一件襦裙套在身上,将裡衣和外袍抱在身前,赤腳走到他面前,“真不想看,便去那車子後面躲着,站在這裡裝什麼六根清淨?”
楚逍羞惱瞬起,擡眼便是怒目,“你一個女兒家,怎如此不知廉恥?”
“廉恥?”林汐之雙手松開,懷中衣袍落地,她踩在自己的衣裙上,雙臂環在他腰後,抱住了他,“你說過,你沒有,我也不需要。”
“什麼?”楚逍難以置信,低頭怔然,她面上一片水光,寒淡月華落在他眼中。
“沒什麼,我就問你,想不想看?”
楚逍将她推開,“不想。”他背過身去,“就算不出家,我也不想看。”
林汐之看着他的背影,天上月色沒入雲中,她說不出話來,拾起衣物,一件件穿上,從他身旁走過,爬上車去。
車上戶門輕輕關上,“咔哒”一聲,楚逍猛地擡了眼,那門緊緊關着,似不會再開一般。
林汐之拉了自己的蓋毯将自己蓋上,坐上正好躺下她整個人,她閉眼睡去。
夢中有棵桃樹,參天如幄,花雨中,熾燎打着滾,她将它抱起,身後出現一方坐榻,她坐在花下,耀日當空,林安兒帶着孩子在家門口喚她,“之兒!該吃飯了!快回來!”
翌日天亮時,楚逍睡在車子門邊,芭蕉葉裡裹着一塊鹿肉,林汐之醒來開門,他毫無預兆地倒在她腳邊。
她看着他坐起來,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着什麼?就睡着了?”
楚逍定了神,将手裡的芭蕉葉揭開,遞給他,“給你吃的。”
林汐之看了半晌,“留給我的?”
“嗯……”楚逍點頭,想讓她看清一般又舉高了些。
“謝謝。”林汐之接下便吃,沒再說話。
鬼羯打了水回來,将重餍從睡夢中踢醒,“喂,起了。”
重餍起身回神,接下他遞來的水,大口喝下,“啊,舒服。”
鬼羯又将另一隻水壺給了楚逍,“主上,該啟程了。”
“現在到哪裡了?”林汐之去時沒有在此停過,一面吃着,一面詢問。
“再往前,走快些,便可到豐城。”
楚逍将水給了林汐之,“你喝。”他眼神躲閃,不知為何小心翼翼。
林汐之拿了放在一邊,道:“那就走吧,趕早。”
楚逍沒有說話,她沒喝,他兀自迷惘,她回到車裡坐下,見他愣着,喊道:“臭和尚!快點兒!還是你想駕車?”
楚逍抓起水壺入了車廂,“喝點水。”他又把水壺拿到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