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風趴在書案上,睜開眼,起身走來,垂眸不語,站在她身旁,林汐之呼吸一促,想起夜裡的事情,她睡過去之前……柳随風臉上迎了重重一耳光。
她雙手抓着衣裙,看他站在眼前一動不動,怒火燒心,“你到底給我下的什麼毒?!夜裡發生了什麼?!”
柳随風捂着臉,似是料想之中,他委屈了一瞬,有些心慌,清楚明白自己确實做了些事情,解釋道:“之兒,是我不對,你要如何都可以……”
林汐之雙眼湧出淚來,不斷從兩頰滑落,滴在地上,“你做了什麼?”
柳随風愕住,喉間似卡了異物,酸痛感漫上了鼻梁,舌頭似打了結,“不不不不是,你别哭,别這樣,我用香解了你最後一絲毒,但這毒需有藥引,便是……便是要……男女相親……”
林汐之又要起手,他下意識擡手擋了擋,燙嘴般說道:“但我隻是親了你一下,你一直喊楚逍,我多傷心啊,隻好把你扛了扔床上不管你了。”
林汐之抱住自己不住地哭泣,越哭越響,柳随風手足無措,“之兒,你别哭啊,我什麼都沒做啊。”
房門半開着,熾燎與白貓走進房中,對着她叫喚,又往前幾步,蹭在她身邊。
“我該怎麼辦……”她心上似高牆崩塌,無助與驚慌在她心上肆虐。
白貓挨着她躺下,幾隻小貓跑進來,在她身邊翻滾玩鬧,熾燎撐着她抽動的肩站起來,嗅了一下她的頭發,輕輕叫喚。
鎮北軍軍營一早喧鬧不斷,楚逍昏昏醒來,“之兒……你怎麼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懊惱,一把拉了被褥蓋上。
鬼羯在帳外看着官兵來回巡視,聽見聲響,進去查看,見他神色怪異,走近詢問,“主上可是不舒服?”
楚逍刻意扶額擋了臉,“沒有,你出去,我換個衣裳。”
“我出……哦……是。”鬼羯往外走,忽又停下,回過頭來,“主上,您夜裡一直喊王妃,是不是……寫個信回去?”
“閉嘴,出去。”
“是。”鬼羯邁了一步,又道:“主上,您不做噩夢了,是好事。”
楚逍雙手捂了臉,“我知道……你出去……”
“是。”
拓查蘭迎來了大啟送貨的牛車,牛已是财神的象征,官兵百姓皆為牛車讓路,鎮北軍偷偷運出的軍糧穩穩停在蘭加铎面前,他開箱查看,滿意一笑。
郾城龍泉寺立于雪山腳下,鐘聲傳來,微微揚揚,姜予明與幾個乞兒趕着羊群,出現在拓查蘭城外。
望樓上的官兵高聲詢問,“小孩兒!哪兒來的?!”
一乞兒喊道:“我們迷路了!官爺指個方向吧!”
大梁官兵商議了幾句,指向拓查蘭,“前面就有城池,你們的羊可以賣了換錢!”
姜予明喊道:“官爺!我們這些是送給大王的羊!将軍說了,不能有失!”
望樓上幾名官兵以為是與軍糧一同而來,打了信号為他們開路,“你們往前走就是,有人互送你們進城!”
最小的乞兒喊道:“謝官爺!我餓了,城裡可有吃的?”
那官兵聽見孩童稚嫩的呼喊,心中軟透,“有!别擔心!娃娃們!吃喝管夠!”
幾個乞兒低頭偷笑,故作趕羊姿态,羊群叫聲在荒灘中突兀起伏,随着他們的驅趕,往拓查蘭前行。
蘭加铎在城樓上看見了遠遠走來的羊群,孩童的身影令他心生憐惜,“快開城門,上官景手段太狠,怎麼讓孩子來送?萬一路上出什麼事呢?”
城門大開,姜予明回頭望向同伴,乞兒們皆狡黠着,他滿意道:“呆會吃飽了,咱們在那大梁的城池裡多溜達幾圈,然後再畫個畫回去,如何?”
一乞兒回他,“好是好,可我們怎麼出來呢?”
姜予明眼神一狠,“不出來,我們就在城裡住下,等着尊主過來。”
蘭加铎将他們帶入軍帳,烤熟的羊肉香氣濃郁,乞兒們不知客氣,大口餮食。
“多吃些,回頭去皇宮裡與我的孩兒們作伴!”
姜予明目光一亮,“多謝大王!大王比上官将軍好!大王萬福!”
楚逍在營中走了一圈,官兵各安其事,沒有看見幾個乞兒蹤迹,走到糧倉,發現糧草少了許多,轉頭尋到姜離那裡。
姜離仍愛粗茶淡飯,見他進來,忙起身去迎,“殿下來了,快請進來。”
楚逍從他面前走過,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看了看桌上膳食,“怎麼,軍中糧食不夠?”
姜離低頭默了半晌,道:“殿下,上官将軍與大梁人平分軍糧是不成文的約定,這按慣例,确實運去不少,想必殿下已有發現。”
楚逍冷冷盯着他,不說話,鬼羯拔了刀,放在他脖子邊上,“姜副帥知情不報,按律同罪。”
姜離僵住卻倔強,“殿下,先暫且安住慣例,大梁人兵力不足,隻要他們再假意來一次,我們便可一舉拿下呀。”
“哦,你好聰明啊。”楚逍往後靠在椅背上,觀賞一般望着他。
“殿下……這……”姜離頸側冰涼,往後微微挪動。
楚逍看了他半晌,忽然起身,往外走,拍了拍鬼羯,“走,姜副帥英明神武,咱們吃好喝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