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人現在就可以回去辦事了。”他低聲道。
莊文遠眼皮微顫,“呃……好……好,這就去。”他開門出去,眼前落下一隻黑貓,碧眼放光,對着他哈氣,他提了袍擺,往前虛虛一踢,“去去去,走開!”
那貓躲閃竄走,化入不遠處一片黑暗中,莊文遠急急回府,路上有人喚他,他亦不敢回頭。
貓叫聲響徹豐城,不大的城池人人關門閉戶,街上隻餘下陸堅和十餘舞龍的大漢。
“陸兄,貓肉聽說不大好吃啊。”
“加辣,下酒!”
陸堅拔下撐龍的棍子,身後大漢照做,幾片殘瓦落下,有幾隻貓踩了牆頭,跳到了街上,步履悠閑,旁若無人。
幾個男人退做一團,背對背站了一圈,貓兒走近,他們揮起了棍棒。
“住手!”林汐之一聲喝令,聲音在街上回蕩,幾根棍子停在了半空。
三兩貓兒在他們腳邊叫喚,腰腹側着蹭過,叫聲輕軟,林汐之快步走來,柳随風與吳悔緊随其後,
“它們是被人喚來的,隻是路過。”
“姑娘,事關人命,還請姑娘回家繡花制衣,莫管這閑事。”
林汐之原看着腳邊貓兒,冷眼擡起,“你豐城百姓乃是喝了本姑娘的血才活過來的,怎麼?姑娘隻配繡花不成?”
陸堅從一旁走出,“想必姑娘便是醫館裡的菩薩了,莽夫不懂事,還請王妃見諒。”
“你是誰?”林汐之往暗處看,隻見一張陌生的臉從黑暗裡出來,身上是舞龍的衣冠。
“在下陸堅,豐城唯一的養龍人。”
莊文彧與陸堅站在一處,林汐之狐疑回頭,“楚粼不是說,不要信他嗎?”
柳随風慫了慫肩,“人是會改變主意的。”
吳悔往前幾步,發現貓兒到處都是,各姿各态,“若是有人操使,應就在附近。”
暗市星燈,寂寂無人,貓兒漸漸多起來,林汐之蹲下伸手,一隻黃白的長絨貓兒靠近,嗅了她的手,撐在她膝上站了起來,又嗅她的臉。
林汐之微微躲開,“乖,我們試試看……帶我去找你的主子。”
那貓兒輕聲叫喚,原地打了個圈兒,往林汐之方才來的方向走去。
林汐之起身跟上,那貓又回頭叫喚,一人一貓帶路,柳随風與莊文彧,帶着舞龍的壯漢跟在後邊,貓兒在醫館門前停下,轉了幾圈,又沖林汐之叫了一聲,倒在門邊。
林汐之歎了口氣,“不是啊,我不是你主子,哎……”
柳随風看着貓兒,若有所思,莊文彧望向來路,貓影遊走,時而躍入黑暗,時而落在燈下,有的躺在路中間,擡起腳來。
吳悔道:“看來不行,我們去看看莊大人有何收獲。”
柳随風拉起林汐之,“沒關系,再看看。”
城主府府兵盡出,在有貓經過的地方搜尋,莊文遠沿街行走,咬牙屏氣,大腹便便,倔強握拳。
一貓兒落在他面前,似踩了他心上繃緊的弦,他吓得跳起,“天奶啊,怎麼到處都是,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莊大人,你在幹什麼?”林汐之與柳随風一同出現在他身後,聽見了他細碎的念叨。
那根弦又是一顫,莊文遠猛地轉身,看見是林汐之,他安定不少,“哎喲,我的菩薩啊,吓死我啦!”
街窄巷暗,林汐之不解,“你既害怕,來這裡做什麼,你的府兵說,你非要跟到這小巷裡來。”
莊文遠雙手拍腿,苦相難描,“哎呀……我這不是想戴罪立功嘛!”
吳悔道:“喲,嶽父大人倒也不必太為難。”
莊文彧随後而至,“看來大人悔過之心天地可鑒了。”
陸堅帶着幾個大漢在莊文彧身後圍了半圈,似一群護衛,“大人,别來無恙。”
莊文遠見了陸堅歎氣低頭,“哎,算了,有些罪,是贖不清了……”
柳随風看了看陸堅,安慰起了莊文遠,“大人,别灰心,可有發現?”
“我派人跟了每一隻貓,可至今也沒什麼發現。”
陸堅持棍上前,斬釘截鐵,“這怎麼說都不像巧合!”
“就是!城主大人,你可别糊弄我們!”十餘大漢棍子一頭敲在地上,連連應和。
莊文遠冤屈不已,“哎呀,真不是我呀!”
林汐之看着出現的貓,遐想不及,貓兒真會吓死人嗎?怎會忽然到處都是貓呢?
她目光在街角暗處徘徊,似如何想都怪異,“這些貓到底是哪裡來的呢?前幾日分明沒有。”
柳随風雙手牽了她面向自己,“之兒,你慣愛與貓呆在一處,可有辦法将他們驅離?”
林汐之微微撇了唇角,“貓怕橘子皮,有橘子皮味兒的地方,它們便不靠近,橘子皮放熱水裡炖,煮出味兒來,撒在不想貓靠近的地方。”
莊文遠連連點頭,“這簡單,每家每戶自己煮一煮,便可!”
“那便先這麼着吧,今夜也是奇了,可為何是今夜呢?”莊文彧奇了大怪,走到一旁,踢了踢道路一側堆疊的磚石。
那磚石往旁側挪了一點兒,沿街商鋪檐下昏燈搖曳,幾隻死老鼠在明暗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