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楚逍捏起她的下巴,一點點輕輕擡起,讓她看着自己。
林汐之說不出那雙眼睛哪裡好看,甚至覺得有些兇惡,可她偏偏就想靠近,明明初見時恨不得快些逃走,這究竟是何道理?
“我……不知道。”她聲音嗆得沙啞,弱弱說道。
楚逍松了手,看她又低下頭去,似隻委屈的貓兒,濕答答地縮在自己懷裡,他輕輕一笑,撫過她一側耳朵,一手穿進她散開濕透的頭發裡。
“無妨……我知道……”
低柔的回應似羽毛輕輕落下,她又擡頭看他,發現他當真在笑,臉頰上粘了幾縷發絲,眼尾天生的陰影平添幾分邪魅。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喜歡我,你是這個變态。”他笑着揉她的臉,有些愛不釋手的上瘾。
林汐之當他罵人,用力扒開他,“你才變态,好端端又說人變态……”
“你看,你都不帶否認的。”
“否認什麼?”
林汐之有些暈眩,想不通他到底在說什麼,雙眼微微閤了一下,楚逍知曉她有些不對勁,抱緊她,下巴擱在她珠翠落盡的頭頂上,一下下地蹭,“沒什麼,沒事。”
林汐之往上翻了一下眼,想看他,卻什麼也沒看見,隻是愈覺昏沉,頭腦裡似有東西拖着她下墜,“我好像已經有些事情不記得了。”
“沒關系,我會記得。”
耳邊漸漸嘈雜,林汐之沒有了回應,在他懷裡癱軟下去,他驚惶一瞬,将她拉起抱好,探得頸項脈搏平穩,他又抱緊了些。
柳随風從旁上岸,又踏上船來,“她怎麼樣了?我看看……”
楚逍将林汐之抱起,從他面前經過,踏上渡口,鬼羯帶着侍衛奔來,跪了一地,“主上恕罪,屬下巡查不周。”
“抓到了?”
“是,顔大人已帶走了。”
楚逍瞥向柳随風,目現寒光,“把他押上。”
他将林汐之抱緊,衣袍滴着水,踏上了馬車,車夫吃驚得忘了禮數,鬼羯領着侍衛們站起身來,一把把刀刃上染的是血色月華,圍上了柳随風,又退出數道往楊舒沁身邊去。
“柳醫師請。”
柳随風無措混亂,衣冠濕透,兩把鋼刀血色未幹,在他兩側為他開路。
楊舒沁好不容易上了岸,心驚肉跳,坐在地上,下人在旁安撫,流茵給她擦拭髒濕的衣裙。
“郡主可好些?”
“我差點兒害死嫂嫂了,我……”楊舒沁憋着沒哭,鼻腔裡梗着哭腔,說不完整話。
“郡主……”流茵不知如何安撫,唯有輕撫她的後背。
她雙目失神,望着湖中蓮燈浮動,侍衛為她驅散了圍過來看熱鬧的人,
林安兒與沈均趕到,隻看見楊舒沁失神跌坐,夫婦二人将她扶起,“怎麼了?發生何事?”
“嫂嫂……嫂嫂落水了,都是我的錯……”
“什麼?!”
林安兒一口氣蹙住,眼前失了光,倒在沈均懷中。
馬車和侍衛漸行漸遠,柳随風失魂落魄,街市裡的熱鬧又添了幾分閑話可談,他無力追趕,也無力與押送他的提刀武夫相抗,一步步往前走。
楚逍抱着林汐之坐在馬車裡,自己與她說話,“我第一次見你時,便不知為何想再見一次……後來我發現我的王妃是你,我又害怕……又高興……”
他輕撫她的頭發,将她沉睡的臉貼在自己身上,“他說……他能治好你,條件是我離開,可你為何回來……我不是有意要你傷心的……我本想着……”
他說着便再也說不下去,眼淚滑落,抱着她的手怕捏疼了她,繃緊發顫。
……
楚勳于房中冷臉對着張家小姐,“你我是什麼緣由成的親,你可知曉?”
“殿下,妾身不知,隻知父母之命……”
楚勳起身走向她,反手掀起大紅蓋頭,“張以月,我光明正大告訴你,你若是替你爹來我府裡辦事的,那你已經敗了。”
張以月不知其中事由,她隻知自己生來不過是嫁了便可,活着還是死了,都不要緊。
“殿下,妾身心無所求。”
她垂眸低頭,沒有看楚勳,眼裡是自己鮮紅的嫁衣,她又想了想,道:“殿下若覺得勉強,便隻給妾身一口飯吃吧。”
“罷了,你睡吧。”楚勳開門離去,留下張以月獨坐房中。
張家随嫁的婢女晚晴在門外守着,狠狠睨向楚勳的背影,“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她踏入房中,臉上挂了一副關切,“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呀?”
“無礙,本就沒有感情,他心裡沒我……也怪我寡水一碗,不夠吸引男人。”
……
楚逍抱着林汐之進門,柳随風遠遠看見,跑着跟上,留宿多日,侍衛不曾攔他。
“譽王殿下,你先讓我看看,耽誤不得!”他看見林汐之的手往下垂着,脖頸後仰,暗覺不妙。
楚逍霎時停下,抱着林汐之轉過身去,“什麼意思?”
柳随風看見他哭紅的眼睛,更斷定了自己的判斷,“你也感覺到了,她這次不對勁是不是?”
他抓起林汐之的手,三指壓在她的腕脈上,林汐之的脈搏已虛弱無力,他亦克制,要自己冷靜。
“我要帶她走。”他擡眼隻有決絕,态度是甯死不容抗拒。
楚逍眼底一片猩紅,“去哪裡?”聲音似卡在喉嚨裡,吐出隻剩氣息。
柳随風環顧歸棠院的屋宇庭園,奢華卻蓋不住枯寂,低頭垂首的下人站在各處,他陰戾含笑,“去能救她的地方。”快感來自于戰勝感,壓過了他方才還有的愧疚。
楚逍看他半晌,将林汐之托起抱緊,低下頭在她耳邊悄聲道:“早些回來。”他細看了她一眼,往前走去。
林汐之烏發垂落,軟軟躺在他的手臂上,他能感覺到她輕軟的呼吸。
“她若有閃失,我即便踏平九州十六國,也會抓到你,将你五馬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