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接過飲盡,隻道:“上路。”
有人去便有人回,一騎快馬自整隊官兵身側飛馳而過,楚逍神情拂過一瞬凜然,又催馬兒走快了些。
“什麼事跑這麼快……”顔崇安目光跟随着,直到看不見。
“再過幾日,邊疆大捷。”楚逍回頭應了一句,繼續散漫走着,又比方才快了些。
顔崇安不解,垂眸思量,鳳兒見他苦惱,引着馬靠近他,“上官家失勢,督領覺得該如何回血?”
“你是說……?!”顔崇安頓時驚惱,憤憤道:“那為何不禀告陛下?!”
楚逍回眸一瞬,隻是一瞥,鳳兒眉心微蹙,臉上亦是憂思紛亂,“陛下興許本就知道……隻是上官家專權多年,陛下無從下手。”
“什麼?!”顔崇安難以置信,他所忠心的朝廷竟是個戲台子……
楚逍耳邊聽着他們說話的聲音,翻開左手掌心,一道新生的疤痕似生在心裡,阻隔了許多東西。
他唇角微揚,眼中多了幾分笃定,“入夜未至京城的,罰俸半月!”
禁軍官兵一驚,望向顔崇安,看見了同樣驚訝的神情,怎就忽然來了一句?
楚逍策馬飛奔,他亦來不及多想,立即領頭追去,鳳兒墜在最後。
顔崇安将金蓮軍旗從馬鞍後頭的布袋裡抽出,一手馭馬,一手舉高旗幟,“天崇衛辦事!讓開!”
楚逍的馬在城門口徘徊了須臾,一路狂奔,難熄躁動,斷斷續續嘶鳴着,守城官兵将城門打開,楚逍稍稍一扯,那馬便瘋也一般奔入城中。
随後數十快馬緊随入城,馬蹄聲回蕩在空蕩蕩地街道上,慎王府裡那個被吵醒的人睜眼細聽,而後拉高錦衾翻身續夢。
“之兒呢?”林禹赫聽聞動靜,自廂房走出,看見回來的隻有三個人,腳步瘸拐着上前詢問。
楚逍沒有理會,一直走到書房裡,在桌上找到了林汐之仿寫的休書,細看之後,笑出聲來,“這個悍婦還真有一手。”
“殿下……”鳳兒扶着林禹赫跟進房中。
楚逍将休書在林禹赫眼前揚了揚,“她不必回來了。”
林禹赫霎時怒目圓瞠,“那是為了幫你而寫的,你是要做什麼?!”
“林侯,這休書本被父王撕毀,如今又複原了,那便讓它成真吧。”
“你!”
林禹赫氣急攻心,險些昏過去,顔崇安站在一旁,忙将他扶住。
楚逍将休書收入屜中,“譽王府與靖平侯府就此劃清界線,顔督領請帶林侯爺回府吧,東西我會差人收拾,一應送回侯府。”
顔崇安覺着自己是對眼下發生的事情知道又不知道了,唯有照辦……
鳳兒細白的手狠狠握了一下拳,“主上,王妃……”
“譽王府沒有王妃。”楚逍目光暗淡,似抽離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從她身旁走過,沒有讓她說下去。
他回到寝殿倒頭便睡下,一隻手緊緊攥着胸前的衣袍,一隻手擡起,手臂遮住了雙眼。
不看不想,日月照常更疊,年過了大半,春寒料峭,紅紙窗花悄悄貼了,又悄悄松落,浪蕩成名的九殿下十幾日不曾出門,芙沁居食客嘴裡的故事五花八門。
上官景捷報傳來的那天,他依舊渾渾噩噩地躺着,鬼羯提醒他,他卻道:“不急,我再睡幾日。”
熾燎與長毛的白貓在他房中嬉戲打鬧,踢翻了琉璃碗,幼貓聲音尖細,一隻隻在他身上爬來跳去,鑽進他懷裡,他隻閉着眼揉它們的腦袋。
“當心我壓着你們。”
白貓跑了出去,熾燎在門口停住,大晴的天又飄起雪來,侍衛奔進屋裡,越過鬼羯跪在房中,“啟禀主上,陛下解了皇後禁足,邀王侯公卿大擺宴席,二殿下亦已解禁。”
“他還是不回朝是嗎?”
“是,上官将軍以戰事為由,并未啟程回朝。”
“林汐之呢?”
“還在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