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舒沁腦中轟響,“證據确鑿”四個字她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她輕巧繞過了眼前的禁軍官兵,伸手便要去抓楚逍,“表哥!你說這不是真的!你快說有人害你!舅舅會幫你的!”
楚逍依舊不語,手腳铐着鎖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禁軍極力阻攔,最終隻能出來兩人将楊舒沁拖開,反剪雙手押在路旁。
“郡主,得罪了,我等也是聽命行事,還請郡主莫要為難我們。”
楚逍繼續前行,沒有理會楊舒沁在官兵手裡如何掙紮,官兵亦不敢傷她。
鎖鍊拖在地上,“嘩啦啦”地響動,蓋過了街市裡的喧嚣,百姓駐足議論,說話聲久久不絕,“嗡嗡隆隆”似蜂群盤桓,少許低頭幹活的眼看耳聽,默不作聲。
……
楚逍書房中,密室内,案卷文書規整如舊,林汐之與鳳兒翻出了先前畫師所給的毒性記冊,字迹灑脫流暢,分門别類寫着各式毒物的作用、效果以及針對。
“若我阿娘也是中毒的話,那我的症狀便是毒症,隻要證明這一點,便能證明沁妃娘娘和清寰宗的清白。”
“王妃,證明……許也是無用的,陛下興許本就知曉,隻是上官家……”
林汐之思此氣急,忽然渾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忙放下裡手裡的紙張,将手收進袖子裡,“真是喪心病狂。”
她雙手相互搓着,以此掩蓋自己無法控制的震顫,兩人回到書房中,她轉動了桌上的機關,立櫃“嗡嗡”關上。
她欲要離開,腳下卻踢到了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張寫滿字迹的紙,她方才險些踩了一腳。
鳳兒發覺窗戶不知何時開了半扇,連忙過去關上,鎖緊。她怪異着,一步一回頭,直到發現林汐之手裡拿着一張紙,她才趕緊走上前去。
“王妃在看什麼?”
“地上撿的。”
“放妻書”三個字帶着些灑脫的潦草,整張字迹時而端正,時而偏斜,林汐之拿在手裡看了又看,“好一個無有夫妻之緣,無恩義,亦無情深……”
鳳兒驚得立時跪下,“王妃,主上若想給你,便不會這樣扔在這裡,方才窗子無端開着……”
“姐姐起來,我知道。”林汐之淡淡笑着,她記得楚逍早間到她房中尋什麼東西,此時亦有些頭緒,截斷了鳳兒的話,将她扶起。
顔崇安從門外徑直跑進了後院,身後披甲官兵緊随而入,粗重的腳步聲紛沓而至,散入歸棠院各個院落門庭。
他大聲喊着林汐之的小名,林汐之忙将那休書遞給鳳兒,“姐姐收好,莫讓姐夫瞧見。”
她走出門去,兩人在書房門口便碰了面,林汐之拜禮道:“姐夫。”
身份有别,顔崇安退了兩步,實不敢當,忙将她扶起,正要開口,林芸緊随其後,喘着大氣,“之兒……楚……楚逍他……”
“出事了。”林汐之自己接了話。
顔崇安頓了頓,道:“二殿下聲稱在芙沁居發現了楚逍派去與大梁通信的人,搜出一張字條,陛下已下令把他押回宮裡聽審了。”
“字條……”林汐之看了一眼鳳兒手裡已對折疊起的休書,聯系到回京路上的事情,道:“鳳姐姐随我進宮把他弄回來。”她指了指鳳兒手裡的東西,又道:“這個帶着。”
鳳兒不敢讓顔崇安和林芸看見,迅速又疊了兩折,塞進袖口,“是,王妃。”
“姐夫和姐姐可在這裡陪一下爹爹,我很快回來。”林汐之說着便隻留下一個背影。
林芸夫婦二人相互之間目光詢問,還沒決定要不要細問,林汐之已帶着鳳兒大步走遠,林禹赫一瘸一拐地從一側廊角出來,看了一眼走遠的林汐之,朝站在書房門口的夫妻倆走來,“芸兒!賢婿!”
三人繞到内院廳中坐歇,婢女端上小點茶水來,林禹赫聽聞楚逍獲罪,知曉定有蹊跷,吩咐下人置了席面,與林芸夫婦二人一面吃一面等着消息。
宮中太監宮女偷偷押起了注,賭着楚逍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碎銀子“吧嗒吧嗒”地灑在禦膳房角落的桌子上。
楚胤寒手裡緊緊握着字條,看着上面的字迹心思千轉,上官雲珠在一旁精神抖擻地皺眉,她拍着楚胤寒的後背,不斷悄聲說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楚勳一身白袍衣冠,袍擺金蓮燦燦,虬龍金冠白玉皎皎。他靜靜站在大殿中央,隻覺得寒氣似自地磚上湧,低頭一眼,看見自己的影子黑黑一團。
楚逍步入大殿,行至中央,一聲不吭,直接跪下,在旁的禁軍官兵吓得往旁退開,驚慌須臾,方才叩拜:“陛下,九殿下帶到。”
楚逍垂眸看着地面,對大殿中的任何人皆沒有反應,楚勳走近他,腳尖幾乎踢到他的腿,卻又似不敢,停在咫尺之處。
“九弟,你為何要這麼做,大啟最好的都在你府裡,為何還要叛國求财,為何嫁禍上官家?”
楚逍不語,全當他不存在,隻看着地面。
楚胤寒緩緩開口,手裡紙條揚了揚,“逍兒,你看看這可是你的字迹?”
楚逍擡起頭來,未看一眼,隻道:“若我說不是呢?”
上官雲珠痛心疾首般甩着手帕直跺腳,“逍兒,你就不要再氣你父王了,乖乖認錯就好,上官家的叔伯都會替你擺平的。”
“母後想得周密,我竟沒想到上官家還有許多旁支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