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燎從一旁鑽出來，叫喚着，林汐之抱起它，揉它的腦袋，又撓了撓它的下巴、軟軟絨絨的腮，俏聲道：“我要出門一趟，但很快會回來，你能照顧自己嗎？”

熾燎眯着眼，腦袋磕在林汐之心口上，用力蹭了一圈，從頭到尾，胸腔喉嚨裡咕噜咕噜地響。

林汐之輕輕揉着它，等了好一會兒，卻始終沒聽見那官兵回話，她刻意冷冷一笑，“你若把這話說到宮裡去，怕是不如死在外面痛快，楚逍是斷斷不會受罰的，你猜是誰來領罪呢？”

“欺君之罪？”

官兵原還躊躇着，譽王下的令，他想着不能違逆，現下又似有些如夢初醒，連連拜叩，“王妃救我，王妃救我啊！”

林汐之道：“你就到慎王府去，把你回來說的原話帶去，便說我心急如焚，去找楚逍了。”

鳳兒心中懸石輕輕穩穩着了底，而她确是那個急着要出門去的，“王妃，屬下這便去準備車馬。”

林汐之拉住了她，“姐姐牽馬來就行，能快些。”

鳳兒回身站定，面對林汐之，疑惑着，“王妃會騎馬？”

林汐之依舊坐在桌邊，直了直腰闆，“會，會一點兒的。”

鳳兒卻不動，站着看她，沒有要去牽馬的意思，她想起醫官說過，林汐之身子弱，拒絕道：“王妃吹不得風，還是呆在馬車裡好些，若吹病了，主上定會怪我。”

林汐之一番掂量，想到若自己病了，再快怕也會耽誤正事，要是死在外頭，爹爹可是會傷心的，嗯，不行，她便應道：“嗯，但需快些，要比楚勳的人先到鸾城。”

鳳兒松了口氣，轉身出門，行至拐角處，碰見林禹赫靠在窗子邊上聽着裡頭的動靜，她輕聲道：“侯爺，王妃她……”

林禹赫擺了擺手，“我隻聽聽，全當不知。”

“侯爺不擔心嗎？”

“我護不了她一輩子，還得有勞你們多照看她。”

“是。”

鳳兒簡單應下，神色沒有任何波瀾，林禹赫看着她離開，心中掂量着自己的判斷。

林汐之帶着膘肥的官兵往大門外走去，林禹赫一瘸一拐，悄悄跟着，腳下亦注意着，絲毫沒發出聲響來。

他從角門繞出去，扶着院牆站在拐角處，望見雲隙之中射下道道金光，落在東面山脊上。

目光回轉，他遠遠看着林汐之登上了門外靜候的馬車，鳳兒提着食盒、手爐等物，跟在她身後。

兩名侍衛坐上鞍座，拉起缰繩，另外兩名侍衛坐上車尾，手握障刀，一聲鞭響後，車駕往西駛出。

他一步一瘸地走出來，看着馬車穩穩走遠，行至街口，往北拐了彎，消失在視線裡。

林汐之自幼便不愛離家，如今剛出嫁不久，便又要離開京城，林禹赫憂心滿溢。

寒風拂過，他靜靜立在門外，望着街巷寂寥，隻那遍布的瑩白在眼中熱鬧，金光灑落，照見了起伏，兩道深深的塗轍始終并行着，卻不得相觸。

歸棠院寬大的門庭裡忽然奔出了十數名歌姬舞女，侍衛指引着他們找到了林禹赫，一個個皆小跑着到了他面前。

“林侯，我們來帶你遊玩，如何？”

“遊玩？”

林禹赫甚少見這樣俏麗的男女，如此熱情的更是少見，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腿傷一痛，往後倒去。

一琴師大步上前，輕盈轉身，雙手抱臂，脊背成了倚靠，正正将他推起，側過臉來說道：“林侯腿腳傷了，到我們那藥池裡泡泡，好得快些。”

“呃……”

林禹赫一時之間手足無措，還沒來得及自己找到平衡，亦沒來得及找到話說，便被面前的兩名樂人将他雙手拉起，攙扶着往回走。

“侯爺這邊請，我們這兒啊，要啥有啥。”

林禹赫本想推拒，卻又想到林汐之每日皆與這些人住在一個宅子裡，多了解一些确也不是壞事，便堪堪笑着，跟他們去那湯池園子裡走走。

路過東面廂房時，笑鬧聲吵醒了楊舒沁，她推開窗扇一瞧，驟然醒轉，“林伯伯去玩兒嗎？！等等我！”

她想着能替楚逍讨好林禹赫，七手八腳地套上短襖衣裙，大步跑了出去。

留在園子裡的災民早前是做兵器鋪子的，如今已當了歸棠院是自己家，大早便清掃起了園子，将湯池邊的積雪清掃幹淨，兩個孩子在院牆邊玩樂，拾起飄到園中的落梅皆當寶物，細細收好。

戲子們的兵器平日裡都收着，他們見了便拿到雪裡幫着擦拭，見有太陽便拿出來晾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