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把人家爹扣下了,你當是我想的?”
“你是說,靖平侯是被逼的?”楊舒沁瞪大了眼睛。
楚逍将熾燎從床上抱了起來,走到楊舒沁身邊,踢開椅子坐下,“不然你覺得大啟有哪個小姐願意嫁我?瘋了嗎?”
“表哥,你過謙了,就算人家瘋了也未必願意嫁你。”
楚逍眉眼一動,點頭道,“還是安南懂我。”
楊舒沁得意一笑,目光掃過發現楚逍懷裡多了一隻狸奴,“哪裡來的花狸子,讓我抱抱?”
“一個悍婦的貓,改日再看如何送回去。”楚逍将熾燎遞給楊舒沁,腦海中忽然浮出林汐之氣鼓鼓的臉和雪白的鬥篷來。
熾燎在他晃神的一瞬四腳蹬了楊舒沁的臉,轉眼便竄出門去,楚逍反應過來追到門口,放眼一瞧已不見了它的蹤影。
楊舒沁吓了一跳,擰着眉頭坐在原位,心裡暗歎倒黴。
林汐之回到家,林芸已在清點送來的聘禮,她見林汐之從外面回來,懊惱道:“單這金玉綢緞便難計其數,之兒啊,姐姐倒希望你是逃了,也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
“大姐姐,福禍從不單行。”林汐之笑了一下,看着滿院的箱子,心裡隻想着熾燎會不會就像她做小姐的歲月般一去不回。
林芸歎了口氣,看着還在不斷搬進府裡的一箱箱聘禮,将手裡的賬冊扔在了桌上,“不管了,無論多少,都抵不過我妹妹的幸福。”
林汐之笑着挽起了林芸的手,“姐姐,你以後可是譽王的姐姐了,多威風啊。”
“去,誰稀罕?”林芸假意推了林汐之一下,卻是真的不稀罕。
送聘禮來的宮人們離開以後,林芸方才重新開始清點,她帶着侯府的下人們一件件比對核算,确認數量無誤後,又命侍衛家丁盡數歸入庫房中,她是想着興許要退回去的。
可想歸想,實不實現又是另一回事,一日後,婚期如約襲來,林汐之空空等了一日,依舊沒有熾燎的消息,禁軍守在了門外,不能出府尋找,她隻能垂頭喪氣地一直等着。
她換好了嫁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輕輕飄落的雪花,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是緊張還是擔心,很想睡,又不想睡。
林安兒冒着飄雪在四更時分敲響了林汐之的房門,聲音輕得幾乎無法聽見,“之兒,是我。”
林汐之許久沒見林安兒,微弱的聲音鑽進耳朵時她便立馬爬起身來,打開了門,“二姐姐。”她撲到了林安兒懷裡,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林安兒一下下拍着她的脊背,如同小時候安撫着還是幼童的她,“姐姐替你打聽過了,譽王殿下終日隻在外面,偌大的歸棠院,你可以随心所欲。”
林汐之松開她,搖頭道:“我不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熾燎,那麼久了,不知道它冷不冷,餓不餓。”
話音剛落,林安兒還未來得及安撫,熾燎便從窗上躍下,它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發出“嗷——”的一聲叫喚。林汐之見狀,高興地跑過去将它抱起,“熾燎真棒!會自己回家了。”一人一貓,臉頰蹭在了一起。
林安兒見妹妹歡喜,懸着的心也一點點落下,她走到妝台旁,捧起了花絲囊嵌的七鳳金冠,“之兒,該梳妝了。”
林汐之望向林安兒,隻見她手裡的鳳冠綴滿了珠翠,便問道:“姐姐,重不重啊?”
林安兒知道妹妹的想法總在奇怪的地方,點頭道:“重,但是得戴。”
鳳冠垂墜的南珠流蘇晃出了一陣陣沙沙聲,林安兒為妹妹梳起了發髻,細細描上了紅妝,捧起鳳冠穩穩地戴在了她的頭上。
林汐之隻覺得腦袋一沉,試探着轉了轉頭,發現還能活動,微微笑起,“還行,能動的。”
……
永安十五年冬月初七,白雪飄飄天寒地凍,香樟銀杏所制的雕花紅轎朱漆鋪底飾以金箔貼花,由八名身着對襟紅衫的轎夫擡進了靖平侯府。
林汐之穿着釘金繡鸾鳳的嫁衣站在轎前,林芸和林安兒站在她身邊,她有些出自本能的猶豫,雙腳在料想之中如同灌入了鐵水,沉重得無法往前。
林芸咬了咬牙,握緊了她的肩膀将她推進了花轎中,熾燎悄悄從花轎的簾子底下鑽了進去,跳到了林汐之腿上。
林芸回頭落下了淚,林安兒扶着長姐的手臂,看着華麗的轎辇離開侯府。
送親的樂聲從侯府外頭傳了進來,華美又喜慶,姐妹二人站在院子裡,聽着聲音漸漸遠去飄散,最後耳邊隻剩下白雪落下的聲音。
歸棠院是雍京最大的府邸,不少官員侯爵都未曾見過,這一日便熱鬧至極,盈門的賓客皆想看看這宅園裡頭的樣子,故而婚宴倒成了其次。
楚逍穿着大紅的婚服在大紅的寝殿中冷臉坐着,鳳兒和鬼羯默默站在一旁,極盡思量後,他望向垂眸立着的鳳兒,“我們得讓她對我放棄念想。”
鳳兒對上楚逍的目光,說話的聲音亦如唱訴,她提醒道:“主上,屬下聽聞這三小姐與常人不同,平日裡隻愛睡覺和逗貓……”
“那便讓她也知道我喜歡什麼,總歸這王妃之位隻是暫時借她的,免得她錯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