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齊暖帶着卞喧制好的解藥,又帶了其他的一些東西和司與一起出發了。雖感上次之後地道出口應該是被更嚴格地看管起來了,但司與帶着她蹲在樹上看那裡的狀況時,還是有些被驚到。
不過是一周多的時間,那地方竟然平地蓋起一座二層小竹樓。雖然因為周邊樹林太多遮蔽了視線,沒法再在竹樓旁蓋一座瞭望塔,但小竹樓中許多穿着奇裝異服的寨民手持弓箭左右巡視着,樓下也有不少人在列隊巡邏,看上去竟似乎是沒什麼空當的。
“我們今天先不着急進去,隻先看看他們是否有換防的時候。”齊暖壓低自己的聲音如此說道。
司與沒說話,隻點了點頭,伸手為她拂去了周圍一直嗡嗡叫個不停的飛蟲。這片密林濕氣重得很,挂在天上的午日雖然難以穿透樹葉疊加的層層防線,但持續升高的溫度還是令人漸漸難以忍受,更不必說樹上不時爬上來的蟻蟲了。雖然齊暖早有準備,在衣服上和身上都抹了些驅蟲的藥水,然而飛蟲不時的嗡鳴聲還是讓人難免心煩意亂。
不遠處竹樓的寨民也在這樣的環境中值守着,他們自然不是鐵人,到底是給齊暖捕捉到了換班的時候:竹樓下的士兵上了樓,而樓上的人下去,他們排好了隊便往齊暖身處之地的反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樹林之中,而大約隻過了半刻鐘,從樹林之中又蹿出來了另一隊人,他們接替了守衛竹樓下方的工作。
如此說來,就是有三隊人了,齊暖心中稍稍有了底。不過她忍受着這樣的環境,一動不動地這麼觀察了許久,身上早就被汗水和露水給浸透了。
齊暖自覺有些尴尬,便悄悄地往司與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卻不料後者比她敏銳得多,幾乎是在她動作的一瞬間便向她看了過來,齊暖有點心虛地回看了過去,卻發現——等等,這人是也挪窩了吧?他剛才離她有這麼遠?
她眸中的心虛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齊暖稍稍揚起下颌,用眼神示意了下他現在的位置,又稍收下巴示意她印象之中他之前的位置,末了又擡起頭來與他對視着。
“身上出了點汗。”他果然立刻會意,如此解釋了一句。
齊暖肯定是不會承認自己的動作也是因為這種理由。于是她點了點頭,道:“坐太久了,腿有點麻。”這倒也是真的,她的腿半懸在空中,身旁倒是有那些小樹枝的,但齊暖擔心沒掌握住平衡掉下去,就也沒貿然動作。
“那換個地方坐?”司與問。
此時落日西斜,樹林中已不似白日時那般令人難耐了,晚上左不過就是冷些、潮濕些,齊暖自覺還能忍,便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如此硬是挨到了晚上。事實證明齊暖實在高估了自己的抗凍能力,或者說她低估了眼前這片密林的溫度在失去了光照之後可以降得這麼快。午夜之時她瞧見竹樓下的人換了第二次班,然而此時她已經凍得直打哆嗦、幾乎感受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了。
司與當然又注意到了她的情況,他輕咳了聲,在她看向他的時候,向她稍稍張開了雙臂。
齊暖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往他的方向稍靠了靠——他們都在這棵樹上硬撐着坐了一天,誰也别嫌棄誰了。
于是司與将齊暖送的那件黑色的外袍脫下一半,披在了齊暖的肩上,順勢把齊暖摟在了懷裡。
然後他輕輕将自己的另一隻手握向那齊暖冷得發顫的手上,向她輸送着自己的內力,齊暖這才覺得好過一些。
“如果他們早上的時候不換人的話,那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們的規律了,不過還需要再來兩次确定一下。”
“嗯。”
“下次我們來的時候,多帶上件衣服,還有幹糧,驅蟲的藥也得多帶,不然确有些受不住。”
“嗯。”
“……師兄你有沒有想說的話?”
司與聞言怔了怔,垂眸看着瑟縮在他懷裡的齊暖。她剛剛好像是要打一個噴嚏的,然而考慮到動靜會太大,于是她皺着眉擡起另一隻未被握住的手來,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将噴嚏按下去了。
他收回視線,在低頭的那一刻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今天很開心。”司與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