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們晚上睡覺,可要關好門窗。”攤主囑咐道。
顧言卿玩笑說:“怕小貓進來咬人?”
攤主嗓門大,笑起來聲音更大。
“哪能呀?不去招惹,它們都不咬人,再說你那又沒吃的,它們不會去的。”
攤主正經起來,“叫你們關窗因着雨天風大,你們白日淋了雨,不能再受寒。”
兩人異口同聲:“明白,多謝。”
兩人往後院回,聽到攤主夾着嗓子說,“過來呀,過來呀。”
齊齊回頭看,原來是在逗貓啊。
“哐當——哐當——”
顧言卿隐約聽見風吹窗子撞出聲響,終究喧擾敵不過疲憊,深深睡去。
夜半三更,雨停了,月光照出窗紙上龐大的黑影。
“咕咚——咕咚——喵——”
“貓……可真……熱鬧……”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轉動,顧言卿模糊兩句夢話,翻過身繼續睡去。
睡夢中的顧言卿仿若覺出異樣,雙腿重重動彈不得,輕盈的東西順着腿線發掘位置。
頸側皮肉被濕濕按下,眼皮被濕熱觸感舔過,眼角同樣如此。
眼皮刺戳磨紅,腫脹起來,眼珠不安地轉動。
一道尖利的咬痛叫她徹底清醒。
“啊——”顧言卿輕呼一聲。
圍簾唰地掀起,顧言卿半支起身,仰頭撞進宋介安擔憂的目光裡。
一個四腳團子骨碌碌滾到腿上,“喵!”
“哧——”
蠟燭點燃,房間裡瞬間明亮起來。
顧言卿的腿上窩着那隻大白貓,臉上是被另一隻貓的濕爪子踩過的痕迹,眼皮被舔得慘紅。
一堆貓從放東西的矮桌上跳下來,一窩蜂亂竄。
“喵——”“喵喵”“喵”……
泥像上的紅布被它們抓下來勾花,翻倒的泥像上遍布道道極深的爪痕。
“原來是貓,夜裡就感覺有什麼東西進來了,就是醒不來。”
“嘶,”顧言卿還有點蒙,宋介安已經拿着濕帕子輕輕沾上她的眼皮。
四個尖牙在眼角留下的凹點,還好沒有咬破。
“都紅了,差點破皮,疼嗎?”
“還好,沒那麼紅,蠟燭照的,看着慘罷了。”
顧言卿摸上帶着潮氣的眼睛,拿過濕帕子給臉頰上泥爪印子擦去。
顧言卿起身将喵喵叫白毛大花抖落下去,“大花,被人喂過不怕人。”
“爪子都伸了,我看它把你當成獵物了。”宋介安看着桌子上龇牙炸毛的大花貓面露不善。
“這的貓都不怕人了。”
窗子上一串泥爪印子,底下是支出的小縫子。
“貓開的?”宋介安站在窗邊,追究起來。
“我開的。”顧言卿底氣不足,低聲反駁,“房裡太悶了。”
宋介安将窗戶大開,一堆貓蛄蛹着出去。
“它想吃了我,它想吃人?”顧言卿蹲下身,凝眸盯着泥像上的爪痕。
宋介安輕笑:“也許這的貓真吃過人呢。”
宋介安撩起下擺,跟着蹲在顧言卿旁邊。
“你的意思說,我睡的像個死人嗎?”
顧言卿将泥像舉高,從泥像身上落下濕土渣。
“菩薩像有什麼吸引貓的呢?”顧言卿拈起一塊土渣對着燭火打照,沒有異常,碾開放到鼻尖嗅了嗅。
宋介安:“就算是貓成精了,那也應該去尋佛祖,撓什麼菩薩。”
顧言卿将指尖遞到宋介安鼻子前,“你聞聞?”
“香的。”宋介安捏住遞來的手腕,低頭輕嗅。
顧言卿嘴角抿成直線,回手拍到他腦門上。
“什麼香的?我看你是沒清醒。”
“我去清醒清醒。”
顧言卿不管他,繼續扣泥渣,外面一層扒下來,裡面又是一個幹燥的小一号菩薩像。
“洗臉怎麼還不回來。”顧言卿放下菩薩像往外面去。
“你去哪裡了?怎麼紅那麼多?”
顧言卿提着蠟燭照亮宋介安臉,額頭中心一片顯眼的紅印子。
難不成剛才她用了很大勁?
“外面涼,進去再說。”宋介安啞然一笑,将人往屋裡推。
菜刀,鏟刀……還有針整齊擺桌上。
“所以你出去找工具去了?”
宋介安揚起嘴角,“沒錯。”
“那你這頭……”顧言卿指了指自己額頭。
“這不重要,你先看這些用不用的上。”
宋介安摸摸自己額頭,笑着打斷她。
“呼,這氣味好奇怪,都第三層了,制作的人真有耐心。”顧言卿揉着手腕感慨。
菩薩像敲到第三層,那股奇怪的氣味就更加明顯。
一層包着一層,每一層菩薩做完又要陰幹,這般費功夫,不該什麼都沒有。
蠟燭燃燒一半,天色漸亮。
“有了有了。”顧言卿眼睛驟然睜大,興奮地推了推另一邊撥土的宋介安。
“小心點,小心點。”紙張黏着土塊,需小心再小心才能完整揭下來。
兩人額頭密出細汗,一點點将外層土刮下了,一張黃紙徹底下來。
之後有了經驗,第二張,第三張,然後是一團泥巴裹成的球,裡面是握成團第四張、第五張。
“沒了。”顧言卿如釋重負,癱倒坐下與宋介安背靠背。
“咚咚咚”
“誰啊?”顧言卿踢了踢宋介安,“把東西收起來。”
“遵命。”
顧言卿垮着臉,拖着疲憊的身軀,整個人有氣無力。
“攤主啊,有什麼事嗎?”顧言卿扒着房門探出頭打招呼。
“耶咡,你怎麼跟被吸了精氣樣,昨夜沒睡好嗎?”攤主被吓一跳,“哦哦,飯做好了,你們過來吃飯吧。”
顧言卿擡起蔫蔫臉:“好,謝謝您。”
“飯做好了,刀不見了,這刀放哪裡去了?”攤主轉身時嘴裡叽裡咕噜念叨。
“攤主!”顧言卿跳出來高聲喊住人。
“咋了?什麼大事你叫這麼大聲。”攤主掉頭看過去。
“不是大事,就是我們想在再住一天,可行?”
“我以為什麼大事呢,你們想住就住呗,付錢就成。”攤主擺擺手繼續往前走。
“攤主!”沒走兩步,顧言卿從房子裡跑出來,手裡拎着菜刀,鏟刀……
“哎呦,又幹嘛嗎?”攤主轉身差點撞上顧言卿。
“您的菜刀,還有鏟刀……”顧言卿讪讪一笑,将東西遞過去。
“東西咋跑後院來了?”
“借用了一下,哈哈,哈哈。”顧言卿幹笑一聲。
“沒了?我走了?”攤主沒脾氣了,試探邁出一步。
“走吧走吧。”顧言卿乖覺揮手。
攤主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轉頭顧言卿确實沒再叫他,撓撓頭徑直走掉。
“幹啥用的,都是灰?”聲音越走越遠。
顧言卿一轉身,宋介安已經收拾好走出來。
“帶身上了?”
“對。”宋介安點點胸口處。
“行吧,先吃飯。”
昨日的大雨化作春日細雨飄在空氣中,早發的葉片一滴滴落下積蓄的水滴,一片新鮮氣息。
前院裡,攤主躺在椅子上,喵喵地逗着蹲他身上的大白。
“你們來了,飯都分好了。”攤主指了指案上的兩碗飯,轉頭又逗起貓來。
“喵!”
誰知兩人甫一坐下,一道影子就蹿出來,兜頭直向着宋介安襲過去。
“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