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顧言卿一行人的正事被提上日程。
侍郎大人安排在驿站前廳議事,顧言卿在前去的路上梳理都指揮使這件事的脈絡。
正月十五日,顧言卿初初知曉西安亂事。
正月二十日,顧言卿被捕入獄前,陝西還未丞報林緻身亡一事。
正月二十八日,曹豫被下獄,顧言卿出獄,聽聞刑部尚書啟奏林緻一事,陛下申斥陝西布政使。
二月初,陝西遲遲遞上請罪折子,奏禀林緻兇案報喪。
同日陛下下旨遣官谕祭、督察案情。
數着日子,直到如今她們到達西安府,已經有快有一月。
真實情況不知将被如何遮掩。
顧言卿到前廳參事時,前廳已了有宋介安與毛岘兩人。
兩人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停下閑談站起來。
“宋兄,毛兄。”
顧言卿坐在宋介安的對面的椅子。
毛岘先開口:“顧兄來得真及時,我與宋兄剛到你便到了。”
對于毛岘的話,顧言卿付之一笑。
“你們一道來的?”
顧言卿新鮮于宋介安同毛岘一道竟不來找她,她的目光在兩人靠近的座位流轉。
“不是,路上遇到的。”
宋介安是在快到前廳的路上遇見毛岘,毛岘太過熱情,拉着他絮絮叨叨問顧言卿的事,他難以推脫。
兩人這才一起來前廳,就顧言卿到的那一刻,毛岘才停下。
宋介安從容不迫:“毛兄知曉我與子良交情好,正同我問起子良呢。”
宋介安自己解釋,卻也不打算落下毛岘,噙住笑刻意點到他。
“毛兄,不是好奇子良嗎?現在子良本人來了,毛兄可不要放過。”
問她?
顧言卿沒想到兩人竟然實在聊她的事。
她對毛岘感官熟悉,但思來想去确實不認識這一号人。
顧言卿狐疑毛岘打聽她做什麼,不理解地眉頭提起,看向毛岘。
“毛兄,知道我?”
在顧言卿的注視下,毛岘坐直,樂呵呵說道:“我自然是知道顧兄,顧兄在京中聲名斐然。”
“我也聽過顧兄的事迹。”
相比于毛岘說一些虛頭巴腦的假話,毛岘因為她做的那些事而聽過确實更可信。
毛岘更進一步,問到林懷案揪住兇手的深處。
“隻是聽聞畢竟不及實情,我聽說顧兄為了找到罪證,親自深入月娥樓,當着勇猛,愚當真好奇欽佩。”
毛岘表情誠懇,說到月娥樓時語氣激昂,眼睛閃着微光。
顧言卿拿出青澀怯于誇獎的做派,斟酌假意道:“毛兄高贊,不瞞你說,一切都是巧合。”
顧言卿有所顧忌,毛岘此人她不能辨認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出現背後是否有他人的手筆。
她用着搪塞所有人的話搪塞毛岘。
毛岘追問:“這是何意?”
顧言卿壓低聲音,“宋兄也在這,都是知情人,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就直說了。”
顧言卿眼睫顫呀顫,胡言亂語:“其實當初我師兄死,我雖然傷心,可實在愚笨看不出破綻,真以為是林姑娘所為。”
“去月娥樓也是為了排解心中的悲傷,這才有了後面的事,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侍郎大人。”毛岘站起來,揚聲打斷掩飾對話。
盧侍郎剛到門檻處,身後一溜四個人亦步亦趨。
“來遲了,叫你們等久了吧。”
“你們剛剛是在說什麼呢?”
盧侍郎對着毛岘不走心地随口一問。
“下官們也剛到不久,正說起顧兄、和宋兄昨日晚歸。”
毛岘沒急着回答,對着顧言卿眼巴巴的眼神微微颔首叫她放心。
顧言卿為了圓住自己的假話,假裝無顔。
宋介安心如明鏡,兩頭打補丁。
盧玮不等回應,穿過三人,站在主位。
“晚歸?”
時間太長就顯得虛僞了,顧言卿把握着時候,收回假表情。
盧玮站住了,撂下一個消息。
“鄧知府昨日被歹人襲擊了。”
就在昨日晚上,知府大人從酒樓離開後,在回家的路上被賊人襲擊,重傷昏迷。
顧言卿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咯噔一下,心思立刻從應付毛岘身上抽離。
顧言卿她們今日的行程正是要去府署查問林緻遇害的詳情,知府大人就即刻遭了禍。
世上沒有如此碰巧的事,反正顧言卿是不相信,這種信号就像活生生告訴所有人知府大人有問題。
“我等受命于陛下,公事不得擱置,還是要究察始末,也好盡早回京彙報于陛下。”
盧玮話裡話外,三句不離陛下,看不出是有心細究深推西安府異狀還是草草了事的苗頭。
“知府雖然此糟飛來橫禍,但是西安府署留錄都指揮使的案子不受影響,今日行程不變,前往西安府署查錄情況。”
下首坐着的六人在盧玮侃侃而談的時皆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縱使心中所想誰都看不出來,也都是頻頻頓首。
“你們有何想法?”
盧玮停住嘴,拂手擺在扶手上,等着他們的想法。
其他人官位比不上盧玮,品階比不上盧玮,一時都有些遲疑顧及。
除了同出禮部的蘇侗熙,其他人與盧玮都沒有深交,擔心他不至不惑已經身居高位,不會聽取他們的想法反而觸怒。
顧言卿手搭在腿上,用力支撐昂着頭,在接觸到宋介安對着她微微搖頭時刹住嘴。
在場的沒幾個傻子,誰都不願意做那個出頭鳥反對盧玮的安排。
“侍郎大人所言極是,就聽侍郎大人安排。”
蘇侗熙打破安靜,贊同了盧玮的安排,卻并沒有完,拿捏着平穩細緻的神态。
“隻是既然去府署,知府又傷重,不若一道順便探望,侍郎大人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