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搖頭,“我讓小厮送你回家。”
一個眼神過去,身後的小厮就扶了上去。
“多謝譚兄了。”“客氣了。”
月光跟着馬蹄從酒樓出去,在城内主道奔行,顧言卿與宋介安的馬車混迹其中。
顧言卿酒量差,所以把控極好,一場下來,酒壺隻輕了皮毛。
她喝酒幾易讓人誤會,醉色酒紅會早早爬上面頰,醉意卻會晚歸。
現在就是這樣,明明沒有醉意,面上脖子已經紅了一片,在一片青灰和瑩白中分外顯眼。
顧言卿靠着車廂梳理混亂的思緒。
宋介安挑開車簾,對着駕車的定平吩咐道:“定平,平穩些。”
定平收緊馬繩,減緩車速,在一衆快馬中落在後面。
馬車與另一輛馬車并駕齊驅,宋介安的手還未放下,那輛馬車露出了知府大人的頭。
“宋大人,夜間不安全,還是快馬回驿站吧。”
宋介安顧及醉睡的顧言卿,小聲:“大人先行,愚酒飲多了,緩一緩。”
知府大人沒有再行告誡,示意馬夫快些。
馬車很快拉開距離,在一轉彎處走向另一條路。
宋介安的話,顧言卿全聽到了,反而不好意思睜開眼說她沒睡。
索性閉着眼睛裝睡,這一裝便是真的睡過去,不知道有人呆呆愣愣,癡癡沉沉盯了她一路。
馬車滞停,顧言卿迷糊醒來。
眼皮沉重掀起一半,從縫隙中映入一張人臉,朦胧恍惚。
眼睛一點點張開,宋介安的臉完全清晰。
意識跟不上理智,面對當前的場景,顧言卿像剛從迷夢中出來,分不清時間的變化,處在漂浮的狀态。
空洞空蕩、迷蒙迷茫。
“辰時了?天沒亮?”
顧言卿被殘留的酒意追趕,手指輕揉太陽穴,在凝滞中撈救回思緒。
“到了。”宋介安安生地等着顧言卿醒神。
顧言卿抵住額頭,生澀地解釋:“見笑了,我酒量不行,醉意來得慢。”
宋介安手直勾勾伸出,“既如此,我扶你。”
手指拿下額頭,即将被包進幹淨的大掌中,半路骨碌碌推拒開,帶着涼意。
溫柔可親的面孔帶出疏冷的拒絕,唇瓣一張一合是明晃晃的禁令。
“不用,不影響,”
宋介安自如收回,含糊關切:“那你小心。”
溫度轉瞬即散,宋介安别扭怪異地雙手交叉。
醉了,好冷淡。
顧言卿彎腰挪到出口,撩起車簾停住。
宋介安本是僵坐,發現顧言卿身影在馬車口不動,大胯步上去擋住。
顧言卿記挂宋介安幾日以來的愁态,轉身順手按住他。
擡頭望進他眼睛裡寬解:“别擔心,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總會有辦法的。”
宋介安扶住顧言卿,耐心聽她慢吞吞一個字一個字蹦出,嘴角忍不住漾開。
“我信你。”
怕顧言卿覺得他不認真,宋介安收斂嘴角。
醉了,好真誠。
同行的大人們比他們早歸,此時的驿站靜悄悄的。
顧言卿與宋介安晚歸,不好意思打攪已經睡下的驿卒。
宋介安推動驿站大門,但門從内打開縫隙。
是一個叫不出名字的驿卒守着大門,聽到馬車聲停在大門口,從内開個門縫。
那人露出一點點眼睛,見到是住在驿站的大人,一整個身體放心顯露出來,将大門敞開。
“是兩位大人啊。”
已經戌時了,顧言卿思覺不對,“夜深了,你還未睡下嗎?”
那驿卒側身将兩人迎進來,解釋:“驿站有規矩,晚上要将門戶上鎖。”
“前頭一趟的大人們說兩位大人還在後面,小人便在這守着了。”
顧言卿頭痛沒有力氣,本來是要走掉,不過兩步,将信将疑戳了戳身旁的宋介安。
宋介安若有所思,接着話茬:“是驿站長久的規矩?”
驿卒背着二人打開一側的鎖,将大門緊扣鎖上。
“怎麼會?就去年開始的。”
驿卒手腳麻利,十分熟練。
顧言卿與宋介安停在不遠處,驿卒誠惶誠恐。
“大人可是還需要小人做什麼?”
宋介安溫言向人解惑:“是有何故?”
驿卒畏畏縮縮,結結巴巴回話:“城中不安生,關門閉戶以防被盯上。
驿卒的話和知府大人對上了。
顧言卿也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