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卿與宋介安對上視線,揚頭讓小吏帶路。
顧言卿:你認識嗎?我不認識。
宋介安:我也不認識。
路上顧言卿同小吏打聽消息,小吏口風不緊,知道的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指揮使全門的慘案,現在西安府内人盡皆知。
因為這已經不是西安府發生的唯一的一樁慘事。
自從去年起,有一個劊子手憑空出現,第一天就滅了一家滿門。
被路過的更夫看見報了衙門。
後面每隔不久,便會再次作案,一作案就是一個不留,至今官府還未抓到真兇。
現在人人風聲鶴唳,唯恐被拿劊子手盯上。
都指揮使一家的慘案隻是其中之一。
這聽的顧言卿毛骨悚然,立刻質疑:“事态如此嚴重,為何沒有上禀。”
小吏吞了吞口水,使勁搖頭。
“我也不知。”
顧言卿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沖他露出一個笑臉,“别害怕,我隻是問問。”
小吏被他拍一下,抖一下,轉身帶路,再不說話。
顧言卿心想:我很可怕嗎?笑起來很醜嗎?
宋介安奇貨可居,學着她的樣子,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咧開笑一下,拍一下,咧開笑一下,拍一下。
顧言卿簡直沒眼看。
宋介安簡直是在糟蹋他那一張好看的臉。
小吏急匆匆的将他們帶到知府大人那,送完就走,沒有一絲耽擱停留。
顧言卿被這一場面笑到。
知府大人迎着二人,兩人受寵若驚。
“知府大人尋我二人所為何事?”
知府大人面容老氣,端着和氣的表情,竟幾步走下來迎接。
顧言卿宋介安連忙快步上前。
“大人使不得。”
知府大人的左腿不太正常,走起路來有些坡。
知府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略過宋介安,扶住顧言卿的胳膊。
“這就是顧經曆吧,果真儀表堂堂,一表人才。”
顧言卿順勢扶住,“大人謬贊。”
知府大人帶着兩人向裡走,邊走邊說邊感慨。
“顧經曆的風采,我在這都有所耳聞,實在讓人佩服。”
顧言卿一步步走着,謙虛道:“大人實在過譽,傳聞太過,有負盛名。”
知府大人不贊同的“哎”了一聲,“顧經曆堂上報冤情,懲治真小人的事迹,令人佩服。”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知府大人說了那麼多,全是沒有用的贊譽,根本叫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顧言卿快要糊塗了,這個人是為了特意把她誇一道來的嗎?
當真是天高皇帝遠,在這倒是有人敢明目張膽罵曹豫了。
宋介安走在旁邊,眼睛時刻注意在兩人的拉扯上。
當顧言卿屁股挨到椅子時,她以為知府大人的誇譽的話要結束了。
誰知知府大人将視線轉到了宋介安身上。
“宋翰林,我也聽過你。”
“才氣逼人,聲名遠揚。”
顧言卿垂眸,她倒要看這個知府大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終于叫顧言卿等到了。
“今日若不是布政使要宴請諸位,我是真想請二位一同用餐的,可惜了。”
知府大人看着情真意切,表情遺憾。
顧言卿敷衍客套:“下次,總有機會。”
知府大人一拍大腿,“顧經曆說到我心坎上了,不用下次,就明天,明天我宴請兩位。”
說了半天,知府大人的意圖還是虛實不明。
隻是一味要請兩人吃飯。
顧言卿與宋介安盛情難卻,隻好應下。
“多謝知府大人。”
顧言卿與宋介安被知府大人客客氣氣送出去,兩人站在門口兩兩相望。
顧言卿大踏步變大步,大步變小步,小步最終停下。
“知府大人什麼意思?”
宋介安也看不出來是何道理,支着手臂,捏着下巴,“狐狸總有尾巴露出來的時候。”
在顧言卿走遠,小吏從一旁園子裡顯出身影,轉身去找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背着手,手邊放着木質的拐杖。
“他們打聽了林緻的事?”
小吏點頭如搗蒜 ,“不出大人所料,正式問的都指揮的事。”
知府大人拄起拐杖,走得極慢,身形看起來像一個正常人移步。
小吏奉承說道:“都按知府大人您說的說了,一個都沒漏下。”
知府大人淡淡來了句。
“嗯,他們還說了什麼?”
小吏猶豫不知該不該講,“他們還問起,案子為何不上報?”
知府大人垂頭看着這小吏彎腰弓背,伏小做低湊在他面前的模樣。
“你是如何回答的?”
小吏哭喪着臉,“我害怕呀,我一個字兒也沒說。”
知府大人聽到他的回答,彎腰将手放在他背上,同他面對面對望。
“哈哈,你做對了。”
“就是要害怕,就是要不敢說。”
小吏抖的跟個鹌鹑似的,直至知府大人恢複原樣,還沉浸在害怕的餘韻中。
“下去領賞吧。”
小吏立刻滾出去。
知府大人一個人拄着拐棍,慢慢地挪啊挪啊挪,直至暮色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