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到!”
閣樓裡顧言卿撫上胸口的手還未放下,就聽見門外内侍的聲音。
前面的宴會還未結束,祧甯公主隻露了一面便離席,留下交頭讨論的賓客。
祧甯公主帶着女婢走進來坐上主位,顧言卿躬身行禮。
“請殿下安。”
面前人恭敬極了,祧甯公主完全看不出她午間的大膽。
這一刻,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祧甯公主的目光切切實實注視到顧言卿的身上,視線從上到下一一掃過。
顧言卿九久久未聽見讓她起身的發話,便一直不敢擡頭。
下一刻,祧甯公主一聲淡淡的“起來吧”讓顧言卿松了一口氣。
松氣還是太快,顧言卿擡頭猝不及防對上祧甯公主的眼睛,眼睛回避地眨動,提起一口氣。
好在祧甯公主未放在心上。
“不是你親口說的,最大的心願是與本宮共進晚餐,怎麼不入座?”
言外之意讓顧言卿就此入座,或許還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
顧言卿正要坐于下首,就聽祧甯公主,“嗯?”
祧甯公主隻是指尖輕點她身旁的座位,女婢就将顧言卿請到祧甯公主指定的地方。
顧言卿在祧甯公主的注視下入座。
祧甯公主看到顧言卿嚴肅的模樣,一時發笑。
“藏了本宮的東西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顧言卿将藏于袖口的小盒平穩放于桌前,小心推到祧甯公主的面前。
“殿下的東西,臣不敢私藏。”
小木匣被祧甯公主拿在手中把玩,随意打開。
裡面是一枚珍珠耳環。
珍珠雖然珍貴,卻也算不上稀奇,緣何叫祧甯公主如此重視。
原因是這枚耳環中所用的珍珠是東珠,女真部上供的貢品,僅有兩枚,一枚在太後她老人家那。
而這另一枚現在知道是被景安帝賜給祧甯公主了。
東珠不易得,賜予公主更是違制,這要是被那一群老古董知道了又不知道該如何指摘了。
到底是那一家呢?
祧甯公主阖上木匣,身後的婢女将其收好。
祧甯公主一揮手,守着的婢女紛紛退下。
“現在沒有人,你有什麼想要?”
祧甯公主終于正眼看了顧言卿,這叫顧言卿心中一陣翻湧,胸腔起伏。
她帶着所有人的命。
“錯過了這次機會可沒有下次。”
祧甯公主看着面前人漲紅的臉頰,含着笑意帶着警醒。
“臣确有一事,請殿下聖裁。”
顧言卿太過激動,手有些哆嗦地從胸口處拿出一道折子雙手奉上。
折子從手中抽出,顧言卿卿試探擡頭。
折子掀開第一頁,祧甯公主平淡如常,神色無波。
恭維之詞,文采不錯。
折子甚至被拿遠了些,如同欣賞精美的飾品要遠觀。
折紙掀開第二頁,顧言卿見祧甯公主眨了下眼。
第三頁,第四頁,折子着越拿越近,祧甯公主雙手收緊。
“可屬實?”
顧言卿知道此事入了公主的眼,跪下,“丞報句句屬實,皆為臣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絕無半句虛言。”
祧甯公主繼而翻到第五頁,第六頁,折子被拍于案前,不忍再看。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百姓為人魚肉,我身為公主,卻全然不知,虎狼之吏,竟是要蒙人耳眼。”
顧言卿:“殿下切莫自傷,虎狼之吏,蠹國傷民,本就不是殿下的過錯,當下之急應嚴懲惡吏,将那些傷者救出。”
顧言卿實在擔心,這事會暴露出去,曹家提前殺人滅口,畢竟有前車之鑒。
顧言卿再一次被祧甯公主搭肩,這一次是不一樣的感受。
這是充滿磅礴的正義。
曹豫聯合曹家門生,接收北境而來的流民,私自囚禁,逼迫她們供權貴玩樂,死傷無數。
北境駐軍,家家戶戶的青年皆從軍入伍,這些被逼良為娼的人中甚至有戰場上身亡戰士的親眷。
他們南下是為了活下,因為在邊境,她們背後已經沒有人了。
隻是沒想到,就因為他們背後已經沒有人了,所有可以被掠入京中折磨,她們可以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下。
還有他師兄的命。
何其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