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這人好似能輕易猜到她心裡想的什麼。
沈羨暗暗想。
不過猶豫之下,她還是道:“我也不算太餓,都忍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點時間。别為我壞了規矩。”
陸衡覺得有些時候沈羨實在太好猜,雖然嘴上說着不餓,可連着的下一句卻明擺着在說:
我快要餓死了,不過我再忍忍,這漫長的一日就要過去了。
“不必掩飾,在我看來你不僅餓,還餓得很。”
沈羨擡頭,有些氣惱地看向陸衡,不過這氣對上少年含笑的眼眸,便軟軟敗下陣來。
陸衡再次開口:“若是想舒舒服服地睡過這一夜,那便好好填飽肚子。”
“嗯。”沈羨讪讪答道。
……
“恭惟皇太子嘉禮既成,謹當慶賀。”
陸衡站在殿中央,掃了一眼正朝他彎腰行禮的一衆官員。
上首那人朝陸衡颔首緻意,而後視線轉向下面的那群人:“賜宴吧。”
衆人坐下,在底下低聲交談。
陸衡走上幾級台階,找到了皇帝旁邊空着的食案坐下。
“阿衡。”
陸衡的眉頭緊鎖,回望那人時迅速放松下來。
“母後看着你長大,如今終于覓得良人大婚,心裡欣慰不已。”
說着,皇後孟氏拿起一旁酒壺為自己眼前的酒杯添酒。
還沒倒滿,寬大的袖子便橫擋在她面前。孟氏擡頭,感到有些吃驚。
“陛下?”
男人微不可察地搖搖頭:“别倒太多了,你酒量一向不好。”
孟氏慢慢綻開一個笑容,往陸衡這邊瞟一眼:“無妨,阿衡大婚,我心裡高興,醉了也不打緊。”
陸衡未發一言,冷冷看着這兩人在他面前的一系列動作,食案底下,他不由得掐緊自己的手心,在上面留下數道月牙形的痕迹。
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倒是一向不錯。
不過他們二人,尤其是孟氏在他面前所說的所有話,在他眼裡都刺耳無比。
從最開始那聲阿衡,孟氏說的所有話都讓他感到十分厭惡,他簡直無法抑制自己心中不斷泛上來的惡心感。
孟氏有什麼資格這麼親昵地叫他?
當初若非孟氏煽動,如今參宴為他送上祝福的應當還有他母親。
此人明明極其善妒,偏偏還要在父皇面前裝成那個不谙世事的模樣,僞裝給誰看?
也隻有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被蒙在鼓裡,愚蠢至極。
陸衡眼裡的光早就暗了下來,偏偏他還要在父皇面前裝得像個孝順的好太子。
他舉起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
“多謝母後,您一向關心兒臣,往後您也不用再為兒臣操心了。”
“唉。”孟氏感到有些煩惱,露出為難的神色,“我明白你一向是省心的孩子,隻是如今你已經納妃,可阿承卻還是沒有動靜,連一個心儀的女子都沒有。”
孟氏有些不滿地對着陸豫道:“陛下也不多關心關心他。”
陸豫有些無奈:“你真是,那陸承如今出鎮湘州,又豈是我能管得到的?”
“明白,天高皇帝遠,自然管不到。”
見孟氏賭氣,陸豫忙安慰他。
陸衡手裡的酒杯懸在空中許久,等他看膩了兩人演的這出戲,這才将其重重放到桌上。
他看着食案上擺着的精緻食物,隻覺得倒胃口。
所幸陸承在湘州抽不開身。
若是孟氏将陸承喊起來假惺惺地向他祝酒,再拉過去在陸豫面前做戲,他恐怕是一刻也裝不下去了。
“陛下。”
座下一人起身,走到陸豫面前,打斷了上首三人的各異心思。
陸豫見到來人,瞳孔瞬間縮小。
“何事?”
那人竟撲通一聲直接跪到地上,字字懇切。
“求陛下清除朝中邪佞!”
殿中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眼睛都同時轉過來看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