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共同的努力下,女仆很快收拾好了所有的果實,将它們抱在懷裡颠了颠:“多謝,佩爾曼老爺,佩爾曼夫人。”
赫米埃點了點頭:“我們可以幫你拿一些。”
“哦……”女仆局促地回頭忘了一眼,“咱可不能麻煩您們。呃,您看見了,咱們是個粗人,幹的是喂銜信鷹的粗活兒,這可不能讓您們來做。”說完她加快了腳步,完全沒有考慮身後試圖追上來的兩個人。
赫米埃很明顯不想就此結束:“魔王,請幫我易容。我清楚你看到那籃子裡的東西了。”
“嗯哼?”瓦倫歪歪頭,“可以是可以。”
很顯然,這麼回答意味着他準備就此提出一些别的條件。于是赫米埃問:“什麼。”
“那麼,這次由你來扮演女仆,好嗎?”達到目标的瓦倫笑得充滿了小人得志,“好的。”
“……”
瓦倫沒有立即跟上那名女仆,而是先找到了侍從們居住的房間——可憐的法羅,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他親愛的主人了;更重要的是他早已對貴族們的食物垂涎三尺——好吧,其實也不是很想吃——但這個瓦倫居然沒有記得給他捎上一點!
這就令法羅今天注定要格外的刻薄。
“哦,我的天哪,”瓦倫作哀傷欲絕狀,并且試圖将可憐的法羅容納進他實際上一點兒也不溫暖的懷抱,“我親愛的法羅,這下我們好不容易團聚了。你高興嗎?”
法羅翻着眼睛,正在嚼一塊餅幹:“呵。走遠一點。”還說些什麼團聚——他倒是很想知道,在這一對惡劣的未婚伴侶之間,自己究竟扮演着寵物還是别的什麼助興角色。
瓦倫假裝沒有聽到,隻是湊上去,似乎對那塊黃油餅幹産生了極大的興趣。法羅把他的腦袋用一根手指頂到一邊去。
“你幹什麼?”他把他最後的一塊餅幹扔進嘴裡,眯着眼睛看看瓦倫,又看看赫米埃,“米……老爺,這位——肯撥冗來找一找我,請問是出了什麼事兒?”
與此同時,有另一種聲音占據了他的腦子——瓦倫這個家夥正對他使用傳音魔法,害得他必須給兩邊的耳朵分别派任務。
法羅一邊留心瓦倫向他講述的他們奇遇的大概内容,一邊還沒忘了應付赫米埃,覺得自己十分辛苦。
他吃完了所有的餅幹,拿帕子仔仔細細擦幹淨了手指,然後掀起眼皮來回掃視這兩人:“……别讓我猜到你們打的鬼主意。”
于是此刻兩個人在裝聾作啞上表現出了驚人的默契。
“你們不能這樣。”法羅說。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難以言喻。他試圖轉身就走,可是瓦倫拉住了他。
“你看,法羅,”瓦倫雙手合掌,作出無比真誠的神色來,“嗯,我們隻是需要你去交一些好朋友——比如說,一位女仆小姐,再加上一位男仆先生。”
他的語氣帶點揶揄,以至于法羅産生了一些不太好的聯想——他的原意隻是想擺擺架子。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于是法羅立馬扭頭沖赫米埃說:“老爺,我相信你,快點拉開他!我不會再相信這個家夥,哪怕他隻說了半句話!”
赫米埃沒有想得像他那樣多。他隻是覺得,在單獨一人的情況下,擁有一兩個能夠說的上話的朋友對法羅确鑿是有好處的——畢竟就算是他本人,在漫長的十年中也與原本陌生的莊園衆人建立起了還算友好的——至少是可以聊天的關系。
因此他沒有阻攔瓦倫,甯願令自己被法羅絕望的眼神之刃戳得遍體鱗傷。這可真是一種偉大的精神。
瓦倫跨上前來,強行摁住他侍從的肩膀,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情:“親愛的法羅,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那你就放開我。”
“但是,”他誇張地抹了抹眼睛作哀傷狀,“一個人總得邁出這一步。忘了那個不知道多少年前愛上的、無情無義的小老師吧,擡頭,前面總有更好的……”
法羅咬牙掐他:“你該學着說人話。我沒有愛上我的老師,好嗎?停止你的瞎扯。”
他忘記了自己曾有很多個老師,而惡劣的魔王并沒有指明是哪一位。
瓦倫一拍掌。
“那就再好不過了,”他說,很高興的樣子,“那麼你可以重新發展一段言情小說式的戀情。說到這裡,你知道嗎,親愛的赫米埃,也許在将來的某一天,我們就會在《今日娛樂》的小說版上——那可真夠精彩的——看見小拉菲以這段绮戀為原型所撰寫的小說——嘿,别拉我!”
赫米埃掏出一塊被包裹得嚴絲合縫的佩爾曼莊園特色鮮花餅——整個科裡克特隻做出來這麼一塊——掰了一半,遞給法羅。他覺得這兩個家夥吵得有些久,令他很無聊。
“争吵毫無意義。”他成功賄賂到法羅,拎着瓦倫走遠了。
于是現在法羅啃着鮮花餅與大腦内的瓦利菲斯腦細胞交談。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充當了一個和事佬的角色?”
“不知道。”瓦倫此刻已經易容成為一位地地道道的蘇爾文曼克男子,舉手投足散發着下等人的土氣,正在幫着姑娘模樣的赫米埃整理他的長圍裙,“也許是他覺得這很無聊,而且浪費時間。雖然事實上是沒錯——但他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揪我的後領子?”
法羅發出一聲小小冷笑,惹得正坐在他對面的姑娘吓了一跳,他連忙換上溫和的臉皮向她道歉,假裝自己其實是在咳嗽。多年貴公子的經曆派上了用場,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任何人都可能上當。
“你怎麼了?”姑娘歪頭看着他,又轉頭問一旁的男人,“哥哥,我們的茶點在哪裡?”
她哥哥朝法羅鞠了一躬,帶他妹妹去拿茶點。法羅這才向瓦倫描述了這二人的主要外貌特征,以便易容更加真實與還原。
“南希,你在這裡做什麼?”通往鷹舍的小徑上,魔王與勇者遭遇了第一次挑戰。
瓦倫戳了戳赫米埃腰側,使他終于與自己的假身份完成了同步:“呃,剛剛我看見瓦塔沙摔了跤,把所有的飼料都灑在了地上。她沒事兒吧?需要幫忙嗎?”
女傭轉身拍了拍正大口吞吐着灰塵的捕塵草,沒有把女仆南希和瓦塔沙放在心上:“噢,你去吧——瓦塔沙太老了,總有一天隻好到地下室去擦那些魔道具。真麻煩。還有克雷格,我得提醒你,管家說過你的腿腳太慢,今天廚房要的玉蘭花瓣還在鷹舍底下,沒有人去搬。”
瓦倫朝她點了點頭,保證再也不會出這樣的差錯,随後拉着赫米埃迅速離開了這裡。
“我們要去搬花嗎?”因為冒充女仆的必要,赫米埃的聲音受到了變更——他現在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姑娘,擁有自然上揚的尾音與微微有些尖銳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