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仍然記得瓦倫為了哄騙他結婚而說出的奇怪理由。
這補充顯然很成功,魔王從酸澀狀态即刻脫離,耷拉着眼睛看着他,而赫米埃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問題,隻好歪歪頭作迷茫狀。
越往湖深處去,周圍若隐若現的淡紫色便越變越濃。
梅蘭妮點起一隻防風蠟燭時借着光察看是否有跟蹤者,雙眼一閉一睜之間那橙黃的小小火苗就早已無影無蹤。
戴維趕忙蹦起來,從耳朵上掏出關着魔法火苗的小罐子将它重新點着,并皺緊了眉頭——精靈是阿爾瓦弗勒的造物,盡管不巧沒能得到他的魔力賜福,身體的特質也使他們生來就對這位神明的敵對力量感到排斥:“小梅,我能感覺到它就在附近——警戒!”
“這我還是知道的,”梅蘭妮抽出匕首,手腕順勢轉了一圈,使它鋒利的刃朝向未知的敵人,“不勞你下令。并且我還知道讨厭鬼們終于放棄了在暗處觊觎你的金子般的頭發,它們馬上要像秃鹫那樣撲上來了。”
戴維聽了這話作委屈狀,卻也沒忘了将銀箭搭在一把金弩上預備射穿魔物的眼珠子——這些滴溜溜轉的小東西冒着不詳的青光,哪怕在成片的迷霧之中也能判斷出它們的主人正在包圍這幾位價值不菲的獵物。
弩箭扣下,精靈身上外套翻起,旋轉着越過一顆又一顆漆黑畸形的頭顱。他的搭檔則右手持匕首,左手握刀縱身向前,掠過之處皆是幹脆利落被斬成兩段的殘軀。
雖然是在湖中,但可疑的是四腳魔物卻逐漸增多,魚類少之又少。梅蘭妮在翻滾中随手撩過長發,順勢踢中一隻酷似豬的黑色生物的腹部:“一切都向我們說明那隻海怪近在眼前:沒有哪怕一種生物會主動靠近強大而具有威脅性的同類。”
魔物并未随着兩人的攻勢減弱而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從上往下看,就像是紫色夢幻中一灘漆黑的瀝青。戴維咬緊下唇左看右看,在向他的同伴抛出第五瓶具有治療效用的米洛花汁的同時意識到他們陷入了難以解決的僵局。
梅蘭妮無心整理長發,緊退一步接過花汁,堪堪錯過羊頭魔物五顆涎着黏液的尖牙,匕首捅入其間,抽出來時魔物化為紫色的霧氣,絲絲縷縷湧入無邊的霧海——很顯然,它們相輔相成,同根同源。
有點麻煩。
不知纏鬥了多久,梅蘭妮在重傷的同時終于失去了所有耐心。
寒光一閃,銀白的液體從壓縮袋中流出,融入她左手的短刀,戴維瞪大了眼睛:“小梅,你……”
“我不想在事情實現之前去死。”梅蘭妮甩甩手,感到身體恢複了部分活力,切身感到魔法的妙處。她睨了驚訝的精靈一眼,意有所指,“況且我更不想白白的倒在這裡——為别人作嫁衣。”
隐匿在岩石之後的瓦倫咬着手套笑了:“看來他們之間的芥蒂還不淺。”
“你怎麼知道不是說我們。”
赫米埃持劍背對着他轉了一圈,卻發現竟無一隻魔物上前來攻擊,不禁皺緊了眉頭——要知道它們撕咬不遠處那位小姐的口袋時有多兇!
魔王看出他在想什麼,順了順那銀白的長發,這下赫米埃沒法再走來走去,隻能不滿地聽這人演講:“它們不會來打我們的,你要知道,我是一位魔王——魔物的王。”
赫米埃愣怔了:“真的嗎?”
原來是這樣嗎。
“……”瓦倫用盡最大的努力好讓自己不要笑得把腦袋磕在石頭上,“天哪……你真可愛。”
法羅又在瞪這人了——赫米埃敏銳地注意到,每當瓦利菲斯做出一些近似戲耍的行為時,他善良的侍從就會用眼神給出一點小小的批評,這有助于赫米埃分辨這位不靠譜的魔王是否正在玩弄他。
……這很有意思嗎?
自從和這兩人在一起,勇者就時常感到迷惑。
瓦倫大概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并得出了否定答案,收斂了笑意。
但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那些醜東西确實神奇地沒有靠近他們;戴維和梅蘭妮此時卻被層層逼近,顯然用完了幾乎所有手段,應接不暇,已然陷入困境。
赫米埃按在劍上的手指動了動,卻遭到阻力。他扭頭,對上瓦倫帶着笑意的眼神——那絕對不意味着什麼友好的意象:“你做什麼,瓦利菲斯。”
“不怎麼,”回答的聲音輕飄飄劃過耳垂,“他們總會有辦法的;而我們,我們是小偷,還記得傳聲筒嗎?”
“……我想你的确是一個魔王。”
魔王彎起眼睛:“謝謝誇獎。”
而你的确是一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