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想。
第一句話肯定是——
“朕要出宮。”
下一句——
“你安排一下。”
第三句——
“别讓蘇大伴知道了。”
靜靜等着江清淮說完這老三套,小福子已能做到神色如常:“陛下,您什麼時候回來?”
“晚上吧。”江清淮說完立刻又搖頭,“明天早上。”
“今晚又不回來了?”
“我今晚不回來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江清淮聽得一愣,看小福子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不禁滿意點頭——
很好,小福子已經越來越懂他了。
*
交代完小福子,江清淮立刻點擊傳送,并在心裡暗暗琢磨——
這幾天疏忽了裴牧,晚上請他去吃頓好的!
等看到裴牧滿臉憔悴後,這個想法立刻就變成了——
帶裴牧去琉璃軒吃頓好的,帶裴牧去買幾身好的,帶裴牧……
“清淮。”
裴牧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
江清淮回神,看裴牧的目光愈發憐愛起來:“抱歉,你剛才說什麼?肥皂廠那邊已經收拾妥當了?這麼快嗎?”
裴牧點點頭,卻并不回話,而是追問江清淮:“你呢,最近還好嗎?”
為什麼最近一直不來看他?
是宮裡又被人為難了?
被人欺負了?
還是……
“我挺好的啊。”江清淮完全讀不懂裴牧的意思,隻大哈哈地擺手,“既然肥皂廠已經完事,那就挑個良辰吉日開業好了!正好……”
江清淮終于想起來方才張陽德說的話:“正好我手裡有了一批貨,加上原先那一批,夠我們開業大酬賓了。”
他扯着裴牧的袖子往屋子裡去:“你快來,幫我挑個好日子啊……”
“好日子?”
裴牧輕聲喃喃了一句,像是才聽懂江清淮的意思,于是輕咳一聲,鄭重道:
“擇日……不如撞日。”
“撞什麼?”
江清淮的腳步停在原地,緩了半刻才回神來看裴牧,狐疑地又确定了一遍:“你是說,今天就開業?”
“要出售的那一批貨,我已經弄到店裡,也都擺在貨架上了。”
“店裡裡裡外外打掃過,除了牌匾沒有挂上,其它都準備就緒了。”
“何況今天你來,何嘗不是一種吉日?”
裴牧說得認真。
江清淮卻隻當他開玩笑:“牌匾還沒挂上,哪能說開業就開業?”
但既然裴牧已經把一切準備妥當……
“但我們可以先行慶祝一番。”
“走吧。”
江清淮又拉着裴牧調轉方向,繼續前進——
“琉璃軒!”
這地方江清淮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隻是這次他們人來得少,便沒有去豪華包間,而是點了個小雅間。
剛點過菜,旁邊便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隐隐有瓜。
江清淮抗拒不能,立刻拉着裴牧偷聽牆角。
隔壁是一對年輕夫婦,夫人來找自家相公,抱怨相公日日不回家,說起自己獨守空房,日日寂寞難眠。
江清淮聽得樂呵,還彎着眼睛看了一眼裴牧。
兩人為了偷聽牆角,此刻挨得極近極近。
裴牧耳力好,倒不用像江清淮那般彎着腰,緊緊湊到屏風上,他原隻是站在江清淮身側。
但江清淮聽罷朝他一笑,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明媚…
他卻不敢多看,匆匆轉過目光。
于是正聽見那家夫人抱怨——
“日日空守着那麼大一個宅子,心也跟着空落落,偏念着的人久久不來……”
念着的人久久不來……
裴牧不自覺看了一眼江清淮,想到自己這幾日的心情,不由輕輕蹙眉。
他不敢多想,忙又轉移注意力,卻聽那夫人又說起每日為相公洗手作羹湯,相公不僅不挂念她辛苦,卻還隔三差五嫌棄家中飯菜清淡,跑來酒樓尋新鮮。
酒樓?
裴牧看向自己身處之地,心忽地一沉。
随後忙搖頭,自我否認地想道——
自己給江清淮做飯,清淮從未嫌棄,上次生辰,還說要下廚給他做面。
隻是每次吃得實在不算多……
清淮這樣瘦,不多吃些怎麼能行。
至于來酒樓尋新鮮。
雖然今日确實來了,卻和他一起來的不是?
還好,還好。
裴牧稍稍寬心,又繼續認真聽起牆角。
聽這夫人抱怨着抱怨着,情到深處,哭出聲來。
那家相公便上前抱他,随便哄了兩句,兩人立刻和好如初。
江清淮立刻啧啧稱奇,連搖頭表示不贊同:“這姑娘是個戀愛腦,不過被哄上兩句就原諒了這渣男,實在有點拎不清。”
拎不清?
裴牧心下一沉,不免又想到自己。
這幾日不見清淮,他心中同樣郁結不已。
可今日清淮一來,他隻消看上一眼……
裴牧看着面前仍兀自嘀咕的江清淮,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時不時落在他身上,那雙似桃花瓣一樣的唇開開合合、開開合合……
裴牧腦中一個不成型的念頭快速閃過,不等他自己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隔壁先傳來嗯嗯啊啊的呻吟。
他看到面前的江清淮猛地瞪大雙眼,如隻受了驚的兔子,立刻伸手堵了他的耳朵。
而後,過速的心跳聲緩緩傳來。
一下,一下,又一下……
堅持不懈地提醒着他,
一遍,一遍,又一遍——
原來……裴牧喜歡江清淮。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