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也不隻是個傳話筒嘛。你應該知道原因，不然不會這麼問。一般人都會想當然地認為我是為了錢。”

“我隻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真真假假的，勾人的好奇心。現在既然有幸跟你面對面說話，總想證實一下那些流言蜚語。”

“哪些流言蜚語？”

“他們說你手上有獨臂國王的王冠。”陌生人繼續試探着說，“聽說亞蘭國的祭司在冰窟裡發現了那頂王冠，噬靈者便把他殺了将王冠帶了出來。後來永夏地也知道了這件事，秘密派人去搶奪王冠，正好讓你撿了便宜把王冠趁亂偷走了。”

左伊臉上依舊挂着笑。

“告訴我，這些小道消息你都是從誰那裡聽來的？”

“一位朋友。”

“這位朋友知道的可真多啊，朗汀家的人如果知道這麼多，絕不會要我替他們殺殺人這麼簡單了。”

“朗汀宗拓不知道王冠的事？”

“我以為你和朗汀家關系不淺。”

陌生人不說話。

“他們要挾我辦事，是因為我在焰隐欠下了一屁股賭債，而他們剛好認識我的債主，再加上噬靈者也在到處找我，所以以此來威脅我。”

左伊真假摻半地說出了緣由。

“現在，可以告訴我朗汀大人又指派了什麼好任務了吧？”

陌生人沒有回答。他還在思索左伊說的話。

“這麼說，王冠确實還在你手上？”

左伊有些不耐煩了。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穿過屏風走到卧榻邊的窗前。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已經消停。對面低矮的房屋屋頂上一隻野貓在漆黑的夜空中跳竄而過，身手敏捷。樓下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後巷裡走動說話。左伊看見自己的幽影魔車正停在不遠處。兩匹瘦骨嶙峋的麒麟獸在沒有變化之前，永遠是一副吃不飽的可憐樣。

陌生人透過屏風看着左伊在裡面踱步轉了一圈後，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你不是第一個想知道王冠下落的人。”左伊盡量語氣溫和地對他說，“就在不久前，一個老頭也想用讀心術套出王冠的下落。他和你一樣，不像個噬靈者。但是我實在沒耐心和他玩這樣的遊戲，所以我趁着夜色把他給殺了，又把屍體扔到荒野喂了狗。這才找回了生活本該有的平靜。”

陌生人詫異地看向左伊，但很快又恢複自然。他顯然并不在乎左伊的恫吓。

“殺了瘋巫卡卡。如果做得到，把帕蒂斯木也解決了更好。這樣，你欠下的債就一筆勾銷了。”

左伊不可置信地看着陌生人。

“這是他的原話。”陌生人聳聳肩，“朗汀大人要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件任務。完成了，他就不會再來聯系你，也會信守他對你的承諾。我倒覺得這個任務來得很是時候。哪怕你不殺瘋巫卡卡，她也打算殺了你。”

“朗汀大人高估在下了，我殺不了帕蒂卡卡。”左伊輕哼一聲，譏諷道，“朗汀宗拓最近怎麼沾染上了殺女人的嗜好？這種事還是交給鄱梭城裡養的那些殺手做吧。”

“我倒是從來沒有把帕蒂卡卡當作女人看待過。她可比大多數男人都要兇惡可怖。”

“但是你不也跟她走得這麼近嗎？”左伊反問。

“我和她走得近是奉命行事，和現在跟你待在一起一樣。”陌生人側身倚向左伊，“或者，我們也可以互幫互助。”

“哦？我為什麼需要你的幫助？”

“你剛才說了，你殺不了帕蒂卡卡。”

“但是我也有辦法平安地走出這間酒樓。”

“既然朗汀家有你的把柄，你該不會不把這最後的任務做完吧？”陌生人原本沉穩的聲音拔高了許多。

左伊看出了對面人的焦慮，他害怕自己說不。那個瘋女人對他的态度并不算壞，看來他也有什麼任務在身。

“你說，我們之間可以互幫互助？”左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想起近來胃的不适，又将到了唇邊的酒杯放下。“我怎麼知道你這次來不是去瘋巫卡卡那裡傳同樣的話，也讓她殺了我？這樣倒更像朗汀宗拓的作風。”

“你想多了，”陌生人臉色沉下來，“帕蒂卡卡隻知道我是朗汀家的朋友，所以對我客氣。朗汀宗拓一直在假意拉攏黑系，卻從來沒有真正想要幫過他們。在他眼裡，帕蒂家的人無論嫡系、黑系都是一樣的。聽着，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不管朗汀家的人會不會把你的行蹤透露出去，噬靈者早晚會找到你。你既然一個帕蒂卡卡都對付不了，怎麼對付他們這麼多人。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我們會确保你的安全。”

“你們？”

陌生人不願多說。

“那麼作為回報，‘你們’想要什麼？”左伊問。

“你手上的那頂王冠。交給我們，我的老師會确保你平安無事。”

左伊仰頭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輕蔑與不屑。陌生人面露愠色。

“你沒有殺掉那個對你施展讀心術的占蔔師吧？你殺不了他。他卻可以很輕易地奪走你的性命。所以你不敢下手。你見識過他的隐蹤術，他可以讓任何一個人銷聲匿迹。所以，我說，我的老師會确保你平安無事。”陌生人逐字強調着最後一句話，像是對左伊之前的輕蔑示威。

“那個占蔔老頭是你的老師？”

“他是家師多年的好友。”

左伊彎眼抿嘴笑着搖頭，現在他什麼都明白了。他明白朗汀宗拓為什麼會交給自己這些任務，朗汀家對所謂的盟友根本不信任。他們不信任黑系，也不信任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不管這個人的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我倒是很想跟你們合作，殺帕蒂卡卡這件差事确實讓我很厭惡。但是……”左伊向陌生人走近一步，“我不打算把那頂破王冠交給任何人。”

“我可以多給你一些時間考慮，要知道……”

左伊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他廢話。

“不知道你在見朗汀宗拓的時候，他有沒有告訴你另一件事？”左伊打斷他。

“什麼事？”

“朗汀大人在上次與我見面的時候也囑咐過我，‘殺掉下一次派遣給你任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