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優子很忙真的不是在哄卧底組。
一進入辦公區,壓抑的空氣頓時讓千裡優子感覺一陣窒息。打印機、傳真機的工作聲,鍵盤聲,還有時不時響起的電話鈴,所有人都紅着眼睛各自忙的腳不沾地,看見千裡過來打了個招呼就轉頭去做自己的事情。
千裡優子理解,并深有體會。在這樣的敏感時期誰都不想做那隻出頭鳥,同樣,也不想因為落後被淘汰。
千裡優子回自己辦公室,桌面上放着熱騰騰的意式濃縮還有加熱過的飯團,飯團套上了包裝袋,方便千裡一手拿握。食物旁邊就是又高又厚可以把整個工位埋起來的紙質文件,顯然這些文件都被人提前整理過,分門别類按緊急程度碼的整整齊齊。
千裡優子歎口氣,埋頭工作。密密麻麻的字符占據她的整個屏幕。
波爾多銷毀了不少核心文件,如果不是琴酒突然發難,他也許還能做更多。财務部本部留下的文件大半都沒有什麼用處但又不能不管。至于一些涉及到組織非法集資的東西,在這樣的多事之秋千裡優子也無法完全相信身邊的人——副主管倒是個很有眼色的人,她手邊的資料、食物,都是他着手準備的。對千裡優子的空降他也沒有表現出不滿,兢兢業業地幹着本職工作。
千裡優子處理完最要緊的事務,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她看了眼時間,距離開會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嗚……可以眯一會兒……
正想着,她伸了伸懶腰,餘光瞥到跳動的郵箱圖标上,電花石火間,她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指名道姓讓波本開車的事情。
千裡優子瞬間清醒了。
會議室裡一群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千裡優子,“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千裡優子合上電腦。
“部長大人,後面的安排......我是說,這些交易,全部都停掉嗎?”
“是,全部停掉。推掉訂單,所有的交易通道全部關閉。”
“這樣不會造成更大的損傷嗎?就算是前......”副手焦急地争辯被千裡優子打斷,“所以說是前任。”
千裡優子平靜地注視着他:“而現在是我主管這裡。”
還想要再說什麼的副主管被千裡優子毫無波瀾的眼神震懾住,沒能再提出反對的意見。其餘的人則面面相觑,眼觀鼻鼻觀心沒人再提出質疑。
“那麼,就這樣,散會。”
千裡優子走出去後會議室轟然炸鍋。
“真的假的......”
“幾百上千萬的單子全停......”
“賬目重做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查紙質收據啊啊啊啊!”
“稅要交多少?她剛剛說交多少?!”
“這些全都重新查?數據丢失?啊?啊?啊?”
“啊,想辭職......但是換工作的話我還能養得起我的紙片人老婆們嗎......”
“果然還是切腹吧。”
“副主管,我們真的要按千裡大人的要求重做嗎......”不知道誰開口問了一句,會議室安靜下來。
副主管,藤咲四郎,一個年過半百頭發略微有些稀疏的男人。他迎上衆人的視線擠出一個笑容:“既然千裡大人都這樣說了,一切都聽她的安排,大家快去工作吧。”
在衆人散去後,副主管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他的桌面上也堆着厚厚的文件,一沓一沓分門别類,就連邊角也被細心的對齊。他翻開最上面的文件,右下角還寫着“昭倉久讓”。
昭倉部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他想。
他當然知道昭倉久讓不是波爾多的原名,但這個名字他叫了很久。“昭倉部長”,“昭倉部長”。這個稱呼的主人是一個優雅從容的英國古典主義紳士,有潔癖,也有強迫症。他用了很久才達到昭倉部長的标準,昭倉部長也把他提拔上來了。昭倉部長是絕對正确的。在長達近十年的時間裡,藤咲四郎都在昭倉身邊做他的副手,而事實上,他用了近乎兩倍的時間才做到這個位置。
然後有一天。
昭倉部長,波爾多,他死了。
他呆滞了很久,從抽屜裡找出了壓在最底下的煙。
當你在趕deadline的時候時間總是不值錢的,審完最後一份文件千裡優子壓了壓抽痛的額角。嚴重睡眠不足和高強度的工作讓她的大腦負荷到了極限。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啊......”好像忘記讓那三個卧底來接自己了。
她甩甩頭,試圖讓自己能夠清醒一點。
“真是上輩子讀書都沒這麼努力.......這是什麼deadline的力量.......”她苦中作樂的想着,“希望我可以給自己發工資,雙倍加班費那種,最好還有年終獎和鼓勵獎。”
事務所這個點已經沒有人了。
——本來應該是沒有人的。
千裡優子看着眼前三個整整齊齊正在等在待客廳的三瓶假酒陷入了沉默。
她又看了一眼在旁邊唯唯諾諾不敢吱聲的副主管。
“你們過來幹什麼......”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副主管,千裡瞥了赤井一眼,“走吧,去JOB。”JOB是酒廠附近的一個據點。
“藤咲先生?”千裡微笑地詢問副主管。
“千裡大人您就先離開吧......鎖門交給我來就可以,我再整理一下明天的工作。”
“真是可靠啊藤咲先生,難怪波爾多......昭倉部長一直器重您。”
“哪裡哪裡,您過譽了。”
波爾多。昭倉久讓。
在對上事務所的職位後,并不難查到這個名字。
千裡不用腦子都知道這三瓶假酒腦子已經開始瘋狂運轉了,她也沒精力再跟這幾個人客套,帶頭向外走。
唔,要不今晚就在JOB睡覺吧....這樣也不用通勤,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
千裡優子在前面飄走,卧底三人也沒有久留的理由,蘇格蘭感慨說:“千裡小姐真是忙碌啊。在這樣的人手下工作真是相當辛苦呢,您說呢?藤咲先生?”
“啊......在千裡小姐,啊。千裡大人手下工作是我的榮幸......”他被問得觸不及防,恍惚地回答。那個叫綠川的男人微笑地向他點頭,舉步跟上其他人,好像剛才的問話隻是随意客套。
千裡大人,千裡優子大人,是和昭倉部長一樣的存在呢。
藤咲四郎心不在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