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自己再沒有其他選擇,趙昌垂頭歎了口氣,轉身默默往外走去。
有了性命之憂,趙昌再也顧不得那些難民會影響河東郡的形象,進而影響自己的生意這件事。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别說把這些難民安頓下來,便縱是讓他把整個河東郡讓出來都沒問題!
河東郡打開的城門對于難民們來說就是救命的稻草,在确定他們真的能被安置下來之後,一股腦歡呼雀躍地湧了進去。
隻不過,就在他們都進城之後,依舊在興奮的人群很快便被孫未然制止了。
趙昌的行為前後差距太大,其中必然出了什麼變故。
按捺住心中的懷疑,孫未然先是不卑不亢上前與趙昌行了一禮,這才嚴肅問道:“趙太守之恩,我等銘記在心。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趙太守有什麼需求盡管提便是。”
他們流川郡上下一心,可不代表他不清楚外面那些肮髒的勾當!
聽到流傳郡太守的話,一衆百姓徹底沒了聲音。
一雙雙眼睛落在趙昌身上,有感激也有懷疑。
隻不過,這一切在趙昌想到蘇流瑾可以在賭場看到此處情況的時候,全都化成了紮在他身上的利箭。
他可不敢在蘇流瑾眼皮子低下搶她的功勞!
“你們不必感激我。”
終歸是要拱手與人做嫁衣,趙昌看起來一臉菜色,“本官願意放你們進來,多虧了日前為你們預言的神女的指示。你們要感激便去感激她吧,我可擔待不起你們的千恩萬謝。”
畢竟,一個搞不好,自己的項上人頭可就沒了!
趙昌這話音剛落,流川郡的百姓們立馬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就說這趙昌怎麼突然改變意向了,原來是被那位給脅迫,不得不放他們進來!
“神女先是為我們預言了決堤,現如今又為我們開了城門,這是整整救了我們全郡人兩次性命啊!”
“是啊,這可是下輩子當牛做馬都回報不了的恩情!”
……
說着,饑寒交迫的衆人眼眶不由得熱了起來,在看到出現在趙昌身後的那個身影之時,紛紛沖着她跪了下來,一個勁兒地磕頭謝恩。
蘇流瑾可沒想到趙昌一句話便把她給供出來了。
她雙眸瞪大,快步走到跪在最前面的流傳郡太守面前,施力将其先行扶了起來。與此同時,她臉上那如春光般的笑意也柔柔拂過衆人心間,将那幾乎凍僵的一衆心髒重新暖化。
“諸位不必行此大禮。”
蘇流瑾一下沒把孫未然拉起來,幹脆蹲下與其平視,“人非草芥,我隻是遵從我的意願,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罷了。”
說着,她順手從袖中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遞到孫未然手上。
無視旁邊趙昌臉上古怪的神色,蘇流瑾臉上的笑意隻增不減,“我在趙太守的場子上賭了一把,剛好赢了點小錢,便送給你們作為重建流川郡的資金好了。”
已經承受了蘇流瑾這麼大的恩情,孫未然怎麼也不肯收下憑證。
但他身後還有一衆流川郡的百姓。
蘇流瑾不過又多說了一句,便讓孫未然的立場動搖起來,“皇帝日前會派兵鎮壓,如今又怎麼願意撥款赈災?太守身後諸多黃發垂髫,難道要與太守一同風餐露宿麼?”
是啊。
他們違背了皇帝的指令,皇帝不對他們趕盡殺絕已經是難能可貴,又怎麼能奢求皇帝為他們派發赈災資金?
而他身後的百姓們……
孫未然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幾聲輕不可聞的咳嗽聲竄入他的耳中,讓他當即坐下決定。他恭恭敬敬沖着蘇流瑾行了個大禮,雙手将憑證接了過來。
“日後姑娘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流川郡全郡上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流川郡的事情已經解決,蘇流瑾便沒了繼續留在此處的意義。
将監督工作交給雲夢閣的兩個殺手,蘇流瑾再次将水災之後需要注意的細節同兩位太守都交代了一番,這才帶着張畔一馬雙跨往京城而去。
當流傳郡太守從趙昌那裡得知蘇流瑾留給他們的憑證到底價值幾何的時候,早已不見了蘇流瑾的身影。
那令人眼花缭亂的數字,哪裡隻是一點點的錢财?
且不說重建流川郡,便縱是全郡百姓接下來五年内的支出,都可以靠着這筆賭資支撐下去了!
好容易制住的熱淚再次從眼角溢出,孫未然擡手摸了一把熱淚,話語之中帶着哽咽回頭對流川郡的百姓們說:“本官決定将這錢拿出三成為蘇神女立生祠,鄉親們可有異議?”
“沒有!”
異口同聲的回應,無一不飽含感激的顫抖。
而至于他們口中的人,此時早已将思緒轉到了京城之中即将面對的一堆破事兒上——潘家那兩個孩子明顯有問題,她得趁着此時萬事還未開頭,将棋子走向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