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轉過來,撐頭瞧着某人出神。謝燃眼中含笑,極是春風得意。“還有件好事……”
實打實的,兩人這幾天才熟稔起來,之前并未聊過類似話題,可莫名的,他就知道,這個消息,她聽過定然也會歡喜。
恍然回神,程語笙含糊問:“什麼?”
“我要外派了,去玉齊。”位于邊境的一座小城。是很早前他和崇哥就商議過的,最适合建立邊域都護府之地。
猛地擰身,牽動了肋間傷口,引得一陣抽疼。程語笙捂着上腹,口上還不忘追問:“真的嗎?”
咧嘴樂,謝燃傾身過來,将她的肩重新放平。如期見她喜悅,心中欣愉成了倍的增長,潮水般不斷往心口湧動。“别亂動,好好養着,傷好得快些,能早些陪我離京上任。”
程語笙一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她還在想,怎麼說服他帶自己同往。沒想到,他已早一步猜中自己心中所想,根本沒準備将自己留下。
“謝謝你,謝燃。”他給予她的尊重和包容,在這個時代,珍貴非常。
被她真摯的目光瞅得耳朵發紅,謝燃摸了摸鼻子,吓唬她:“現在謝我還太早,玉齊風沙大,條件又艱苦,駐守的兒郎們都叫苦連天,你一個女娘,能不能吃得下這苦還另說……”
已很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謝燃想好做兩手準備。若是她難以适應,就送她去離玉齊百裡外的坎甯。那裡是邊域難有的河谷地形,内含綠洲,各方面比玉齊的條件要好很多,他往返照應起來也便宜。
程語笙卻是半點不愁。未穿越前她為了演習沒少在戈壁荒漠生活,後來去非洲維和,所在之地土地貧瘠,外加當地人不擅長耕種,常常連基本的蔬菜都無法保證供給。她和戰友們就自建大棚,改良土壤,嘗試自給自足。
中國人,總能在極端條件下,被激發出更多潛能。所以此次玉齊之行,她不但不擔心适應的問題,還有十足信心,能幫助謝燃,使他的差事辦得更為順遂。
“你放心,既然嫁給了你,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同甘共苦,義不容辭。”
謝燃正俯身給她攏被,聞言一頓,垂眸望進她眼底。那是一雙比高山湖水還澄澈的眸,專注盛着他時,他便會忍不住悸動,心如擂鼓。
兩人距離太近,他甚至覺得,自己鼓噪的心跳已被她探知。翻回原處,他别扭的将頭朝向榻外。窗際,天光已逝,廊邊的燈火映在藍色的夜幕下,恰有一番甯和意境。
細細品味她的話,還是把自己當成兄弟,亦或者同僚?
獨自挫敗,他想到方才近在咫尺的她的唇,忽然口渴,幹幹的吞咽了下。她的身子既早已無礙,那是不是意味着,隻要她願意,他們也可以圓……
“謝燃,我想看會書……”
某人插話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渾身登時着火了一般發燙,他一個翻身坐起,鞋都顧不上穿,悶頭就往書架走。“叫夫君!你…你想看什麼,我喚人掌燈!”
覺察出他不對,卻沒深想,她撇唇道:“就還看昨日那本吧!有些地方我還沒想透……”
擡手從架上取下書冊,謝燃垂頭在架前翻着,心亂如麻。
直到調息冷靜下來才折身回榻,他習慣使然将枕挪到與她相靠的位置,而後想起剛才的窘境,又鬼使神差的将其往外拉遠了些。
“今日歸營路上,碰到了玉傑玉安……”躺下來,他道。
唇邊染笑,他想起那兩小隻。他打馬與他們下學乘坐的馬車交錯,已跑出了三個馬身,才聽到玉傑的尖聲嘶喊,他喊他姐夫,音色嘹亮,語氣喜中含脆,引得整條街都停下注目。
那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眼風掃過她光潔的面容,他輕咳了聲,掩飾情緒。
因為他們成婚,他又有了新的家人,他們會滿眼含悅的瞧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這種感覺很好,讓人莫名覺得很滿足。
“他們剛下學,不想回府,我就帶他們去了營中,教他們拉彈弓。”謝燃語氣淡淡,仿若平常。
微微驚詫,程語笙含歉道:“耽誤你辦差了嗎?”
謝燃搖頭,下意識整個人往她那邊偏了偏:“不耽誤,今日沒什麼要緊的事……”想起兩小隻興奮的模樣,不急的公事往後放放也沒什麼。“玉傑很聰明,是塊練武的好材料。”
程語笙笑,她這個皮猴子弟弟,天天精力多得用不完,的确是練練武消耗些更好。“待我好些吧,再給他挑個武師傅。”
他年齡還小,學的都是些基本功,武功高低倒沒什麼要緊,關鍵在人品,行武如同磨器,最是能打磨脾性,擁有武力實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操縱武力的人心。
“我給你舉薦一個?”他手下,行文擺墨的人不多,武師傅一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