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在我的夢中總是充滿了硝煙味、刀刃金屬味和血迹。
等到我低頭看着自己殘留着硝煙的手時,我這個西裝暴/徒才收拾行李離開這座城市。刃教徒在戰争中的晉升速度很快,但我不想參與進去,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戰火蔓延至我的夢境,這個世界即将陷入一片火海。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繁星如點的漆黑星空,被外套墊住的柔軟草皮散發着青草和泥土味。在鄉村中的篝火晚會,青少年的談笑聲和跳舞聲出現。
「不去跟她們跳舞嗎?受歡迎的殺/手先生。」
有一個人影走近擋住了我的視野,她俯身時是面目模糊又令人熟悉懷念的女性。「還是說你扮演護花使者這個角色扮演得久了,你反而習慣跟所有人保持紳士的距離。」
她又再次出現了,那個我在記憶中曾經很熟悉但又記不起來的故人。
「沒有必要跳舞,我有時候隻是想找一個地方安靜地思考。」
「找一個沒有人的鄉郊地方逃離戰争,讓我可以不被打擾地思考很久,這個本來就是我的心願。我隻是在叛變逃離家族追殺的時候,正好遇見你而已。」
「我正好想要找一個鄉村隐居,你也正好需要一個能護送你平安回到故鄉的護衛。」
原本我打算坐火車去邊境看看情況,結果我半途看見她被幾個本地人尾随到小巷時,我直接打暈了他們。這個隻是我身為一個西裝暴/徒,不......紳士的基本操作。
當時連治安都變得很混亂,她這個教師同樣想要坐火車回到鄉下避難。
在我這個殺/手幫她解決麻煩之後,她決定隐瞞這件事把我收留下來,還在她的家鄉給我安排了一個身份,她想要讓我保護那些孩子們不受到戰亂所侵擾。
我打算用鈔票向她付房租,結果她竟然想要我教她怎樣去戰鬥。
在長達兩年的時間中,我在這裡把她從一個從未拿過槍的新手,訓練成一個優秀的殺手。雖然我認為,如果她在和平生活之中永遠用不上這些技能更好。
「所以我得感謝你幫女士出手解難的紳士素養,所以才讓我們兩人相遇?」
「我沒有多管閑事的習慣,隻不過是因為你出現的時機很好,不然我會在淩晨登上另一班火車離開。你在正确的地方遇到對的人,你收留我的話,我就會當你的保镳。」
「我有時候恨你像一塊木頭。」
「嗯?」
她俯身挽起裙角,像淑女般側腿坐在我旁邊的草地上。她同樣擡起頭來仰望星空道:「他們這些孩子叫我老師,我一直想要保護好他們,教他們讀書識字和做人的道理。」
「但是我們從城市裡逃到鄉村又能平靜多久?」
「沒有人能逃過這埸戰争,死亡是我們這一代年輕人的歸宿。既然如此,至少讓他們在最後的和平前,留下美好的回憶。所以你要跟我去跳一支舞嗎?殺手先生。」
「我已經教了你怎樣用槍械和搏擊。哪怕我不在,你也有能力去保護自己和學生。」
「那麼我是不是還得叫你一聲老師?」
我擡手把帽子蓋在臉上擋住自己的眼睛,懶得去看她的表情。「随你喜歡,如果他們闖進到這裡,你們就用我留下的東西把他們打出去吧。」
「所以你為甚麼要叛變逃離家族?」
「我本來是一個被流浪漢所收養的棄嬰。在我所出身的那個小區裡,平時有很多幫派在看場子和争地盤。我平時跟着養父和流浪狗,在貧民窟的最底層混生活和翻垃圾桶。」
「我沒事做時就會一邊坐在地上用炭筆畫畫,一邊觀察着每個人的行為規律。」
「後來因為我長得比較機靈被一個小頭目照顧,我偶爾有榮幸去幫那些大人物看着停車場上的車輛。如果我收到他們随手朝我丢過來的小費,可以改善一下當天夥食。」
「但是有一次,兩個幫派之間在火拚時,我被他們當成炮灰驅趕到附近當誘餌。」
「結果他們半途在小巷裡受到伏擊,我身邊的正式成員都反應不過來死掉。最後隻有受傷之後倒在屍體下面裝死的我從小巷裡活着出來,我趕回去告訴了他們重要的情報。」
「于是我第一次被他們家族的一個高層幹部所親自召見。」
「我被帶到一個大屋子裡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方說我這次做得很好,問我這個小孩子想要甚麼報酬。我說我想要接受教育和戰鬥訓練,當他們幫派的正式成員。」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跟養父想要在那裡活下去,我就需要借助他們的勢力保護。」
「他們打算隻把我當成炮灰培養。隻不過我的成長速度和學習能力超乎他們的想像。無論是我的文化課成績,還是我的戰鬥能力,都很快就能令我的老師們感到心悸。」
「那個高層幹部才終于重視起來,打算把我從小當成他的嫡系心腹手下培養。」
「他說我的頭腦應該可以用在更好的地方,他會送我去上大學。收到錢的我帶着養父去旅館洗澡換上正常衣服,把我養的流浪狗也洗澡後,我才終于能在安心地思考。」
「在這個世界上,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我必須要有錢才能做更多的事。」
「沒有錢的話,哪怕我活得再久也隻是在徒受折磨。有錢的話,我就能保證自己的溫飽、尊嚴和安全,可以保護我身邊的人不受疾病和飢餓的威脅。」
「但在賺到足夠多的錢之後,我隻是想找一個地方,可以安靜地思考自己的人生。」
「那麼你最後有在思考出甚麼人生哲理嗎?大哲學家。」她忽然伸手想要掀起蓋在我眼睛上方的帽子。我擡手扼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這種出于好奇心的窺探動作。
「有,但我無必要告訴你。」
「我很好奇你當時的表現有多麼超乎他們的想像?」
「在不用高倍瞄鏡的情況下,我曾經用步//槍七秒内打中一百七十米外,對我而言隻有尾指甲片大小的目标。當其他人還在瞄準時,我就已經離開現場繼續喝咖啡。」
「然後呢?」
「我漸漸被他們當成王牌隐藏起來的殺/手,我所接到的任務越來越少。」
「但同時我所負責的任務也越來越重要。他們的目标傾向也越來越大膽,我已經察覺到他們的瘋狂,他們的實力開始匹配不上他們的野心。」
「他們幫派的地盤擴大了很多,我在他們口中的名聲越來越響亮。」
「家族内部有很多崇拜并且以我為偶像的年輕人,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會恐懼和忌憚我,因為他們覺得我已經開始漸漸不受他們的控制。」
「于是我在家族内部和附近的酒吧裡,私下發展隻屬于自己的線人和人脈。」
「接到我在家族那邊所埋下的線人所發的電報,原本在外面出差執行任務的我得知養父去世的消息後,明白已經沒有任何牽絆的我就選擇假死離開家族了。」
「雖然說他們很快就察覺到消息的不對。」
「但是我已經單方面跟他們斷絕聯絡,開始隐姓埋名地在四處旅行。如果發現他們即将再次找到我的痕迹,那麼我就會提前離開城市。」
「我當時一邊在獨自四處旅行,一邊在忙着解決追殺我的人。」
也許是我有些血腥的過去,跟她這種普通人過去的生活格格不入。她似乎坐在我旁邊安靜了好一會,最後她才用若無其事的輕快語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