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夜的早上之中,越來越多的馬車彙聚着在市中心的劇場附近,越來越多穿着晚禮服的男士和時髦女郎在款款下車,亦已經有買了普通觀衆席門票又穿上新衣服的市民冒着寒風在外面等候檢票。
劇場上的招牌閃爍着漂亮燈光,漂亮的大海報上是即将在新年劇場上演的舞女明星。
門外亦有大量的小販在賣着食物,穿着黑色毛呢制服的警員在人群之中不斷巡邏着。他們時不時就吹着哨子,在大聲呼喊奔跑起來,他們合力撲倒某個在行竊的扒手。
「請不要插隊,請大家在門口這邊一個一個地排隊檢票!」
「出售《囚徒》的舞台劇門票了,我這裡還有多出來的兩張,有沒有人需要?」
「該死的黃牛又搶光了門票,現在隻剩下十幾分鐘就開場!」
在永夜早期的階段還沒有開始陷入暴風雪,劇場在新年的黃金檔期基本上天天爆滿。用完早餐墊肚子的我也跟着老師下了馬車,就立即感受到人群在門口的熱鬧。
「真不愧是新年的第一天,劇目從大早上到晚上的檔期全部排滿了。」
被人群所阻隔的我不得不停留下來,仔細觀察劇院的節目排期表。它被帶着華麗花紋的金屬招牌和玻璃所裱裝,那些漂亮又花哨的印刷海報就被張貼在劇院的門口。
它們在試圖吸引所有觀衆的眼球,而最前方的是一副囚犯造型的史詩式戲劇風海報。
「《囚徒》,由知名戲劇演員布萊克和新晉女主演雪莉所共同飾演,由老牌班底郁金香劇團所精心打造的劇本和舞台,即将在早上九點開始演出。」
「我已經等候您們已久了,尊貴的客人們。」
立即有戴着白手套和帽子的門童快步趕過來接待,他擡起手把我們往貴賓專用的側門的方向帶過去。「請來這邊,您預訂的包廂已經準備好了,克拉倫斯教授。」
我跟老師直接在劇場人員的接引下,漸漸走上有無數服務員駐守在二樓的貴賓包廂。
舞台劇的各個包廂不斷有新的客人進入,亦有劇場的服務員在走廊過道上推着餐車在逐一敲門送餐。在服務員開門的間歇之中,我甚至看到隔壁包廂的客人也已經坐下來開起了紅酒,他們開始等待劇場的開幕。
管家同樣已經提前訂好了紅酒,還有一些佐酒甜品和小食拼盤。我們的所訂的包廂裡全都是劇場本身提供的美食,它們放在桌上正在等待客人享用。
我正要跟着老師進去,卻聽見了後面傳來軍靴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執法隊伍的成員行走在那些包廂外的走廊,他們的臂上甚至出現了紅色袖章,有五個身材挺拔的青年穿着黑色皮革大衣和軍警帽走過來。
看到他們出現之後,那些還未入座的貴族和富豪竟然在一路上在低頭連忙退避。
他們在走廊上全部屏息安靜下來,不敢用目光跟對方這些執法隊伍對視,全無他們剛才高人一等的氣勢。這個大概是除了守夜人之外,他們唯一會恐懼的死神吧。
那些軍靴催命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所有人都生怕他們最終會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來。
紅色袖章是一枚像正在監視的眼睛符号,中央有一把利劍取代作為瞳孔,四周有像太陽的放射性紋路作為虹膜,證明他們的身份屬于王國的秘密//警察和特級調查員。
他們管制一切的神秘事件,除了當年帶來救世的輝光以外,其他教派一律都是邪/教。
我曾經聽說上個月他們才剛剛在劇場這裡執行任務,其他人事後隻看到包廂裡濺到一堆血,基本上全部都是難以清洗的血迹。而訂下那個包廂的主人則因為是私自涉足巫術的邪//教徒,而直接被他們連夜抄家了,連對方的家人也被調查員抓起來押去審訊。
被他們盯上的邪//教徒,哪怕是再有權勢的人也會被帶走,帶不走就會開始戰鬥殺死。
對太陽威權的恐懼和忌憚已經植入王國每一個人的心底裡,就是因為首都已經因為信仰問題而經曆過幾次的大清洗,所有貴族都被清洗捲入這場肅清信仰的紛争。
目前在位的希爾維亞女王,就是當代最有名的血腥女王。
她年紀輕輕時就在輝光的榮耀之下加冕,她是對輝光最虔誠的信徒。所有人都擔心她會喪父之痛下無法維持着王國的運作,但是她的行事手法有如酷陽般冷漠鐵血。
她的手下是十二支小隊的秘密警察,在負責維持着她的恐怖統治。
因為女王的父親就是在新年期間因為被邪//教徒襲擊而當場死亡,她在上位後下令必須肅清所有在暗地裡跟邪//教徒有牽連勾結的貴族和議員,必須把所有人挽回信仰正道。
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全部都人頭滾滾,在這十年期間因此而死上了不少人。
畢竟輝光教廷的統治已經很久了,雖然因為天上的人造太陽在抵抗着永夜的侵襲,再加上民間上千年以來累積下來的信仰,它仍然佔據着永不動搖的地位。
但是在那些有異心的當權者眼中,他們仍然試圖在太陽的陰影之下暗中竊取利益。
他們會在暗中資助和庇護那些教團,彼此之間互相形成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導緻越來越多的超凡者和神秘事件出現,随随便便就會有一座城市因為儀式而消失。
王國調查員這個名字聽上去沒甚麼威脅性。
但實際上他們往往是在最前線負責調查的那批人,他們全部都是精英戰鬥人員。而跟教廷的異端裁判所相比,他們十二支小隊的長官都各有代号,直屬血腥女王的名下。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
他們這些執法隊伍成員的頭發修剪得精神利落,甚至被發膠精神地梳起來。無論是王國調查員所擁有的特權,還是他們萬裡挑一的精英身份,本來就應該令他們感到自豪驕傲。
但是為首的那個男人的黑發有些略長,似乎他已經很久沒有修剪打理過頭發了。
略長的劉海發絲擋住了他這個隊長的右眼,導緻他的眼神有些沉默陰郁,連他那雙湛藍色眼睛甚至顯得暮氣沉沉,但是他臉上仍然在保持溫文儒雅的微笑。
我忍不住仔細打量着他。按理說,我應該很抵觸反感這種不注重儀容的人。
不過因為他本身是那種溫和清正的英俊長相。
加上他天生令人信賴的好人氣質,這種随意散漫的發型和眼神,隻是令他身上的氣質變得有些憂傷溫柔,還不至于淪落到外表不修邊幅的地步。
他很自然地走進來我們的包廂甚至随手關門,而他的屬下們站在外面負責守門。
「真是稀客,肯恩警官。」
「畢竟我不像你對戲劇那麼感興趣,教授。」
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又和諧的對視氣氛,我下意識把目光朝老師望過去。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他找上老師又有甚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