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客堂先上了一些小菜和粥食,給大家當早餐。
王知府管的這個地方并不怎麼富庶,窮鄉僻壤,山高谷深,土壤稀薄,沒有多少平地可以種糧。
農民們更多的是養一些水産,不是放在池塘裡,就是養在稻田間。
現下已經過了當地魚肥的季節,王知府作為東道主,還是專門找來了幾條好魚,給遠道而來的大家,做了一道當地有名的“雜魚一鍋鮮”。
弓行藏父子倆和姚爛柯爺孫倆,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半個月都算多了,王知府就想着,盡量多給他們安排幾頓當地的特色菜。
“嗯!”弓行藏率先舀了一小碗魚湯品了品:“楚地的魚湯确實和京城不太一樣,更濃稠也更甘香。”
說着,就拿走了弓不嗔的小碗,順手給盛了一碗:“快吃快吃。”
“謝父親。”弓不嗔兩手接過,對弓行藏這種殷勤的舉動已然見怪不怪。
接過後,弓不嗔偷偷瞄了一眼對頭的饒岫玉。這家夥吃個飯就和有人跟他搶似的,又是夾,又是扒,腦袋幾乎要埋進飯碗裡,往嘴裡塞的飛快,快得筷子不受控制地敲打碗沿兒。
被坐旁邊的姚爛柯,舉着筷子狠狠地打了一下手。
“啊!!”手背被打得通紅,饒岫玉都沒把碗扔了,放下碗才抱起自己被打的那隻手:“作什麼打我?”
姚爛柯:“當當當!你吃飯呢,還是要飯呢?!”
饒岫玉:“一邊吃一邊要不行啊?”
姚爛柯:“不行!我不和小叫花子坐一起。”
“好啦好啦,怎麼一大早的,你們爺孫就吵起來了。”一邊的弓行藏打圓場道:“來,岫玉,把你的小碗拿來,嘗嘗知府大人專門做的魚湯,可香了。”
姚爛柯則道:“弓大人,你别給他盛,他不喝這個。”
弓行藏手一頓,還以為有什麼說法:“怎麼?”
姚爛柯哼哼一笑:“還能怎麼,之前倭寇鬧事,跟我去海邊待了一段期間,吃那邊的海魚吃順嘴了,變得嘴刁的很,不稀罕吃淡水魚了,老說有土腥味,有些地方滑滑膩膩的像大鼻涕。慣的毛病。别給他盛了,盛了他也不吃。浪費那個功夫。”
弓行藏有一點好,不會聽風就是雨,他一定要聽一下當事人的意見,溫聲道:“岫玉,當真不嘗嘗嘛?我嘗着味道還不錯呢,海魚鮮味更勝,水魚香味更勝些,各有各的絕妙。”
饒岫玉擡頭看了一下弓行藏,又看了一眼雜魚湯,還是搖了搖頭:“謝謝弓叔叔,我不吃。”
姚爛柯糾正道:“什麼弓叔叔,在人面前,叫弓大人。”
饒岫玉:“謝弓大人。”
“将軍啊!”弓行藏歎道:“都是好孩子,都是老熟人,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嘛,況且還是在飯桌前,老揪那些框框虛禮作什麼?”
“你小子,就仗着弓大人愛替你說話。”姚爛柯也就罷了。
饒岫玉埋頭夾着盤子裡菜苔,不一會就喝完了粥,第一個放下筷子走人了。
弓不嗔一直沒有吭聲。他看出來饒岫玉分明就是想吃魚,卻沒有堅持要吃。
“忱兒也吃好了?”弓行藏看兒子有要走的迹象,問道。
“嗯。”弓不嗔放好筷子,乖乖端坐,等弓行藏說完話。
弓行藏笑笑:“出去找岫玉玩去吧。”
弓不嗔看了一眼姚爛柯。
知子莫如父,弓行藏會意,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摁着姚将軍,他讓岫玉和你一起玩。”
弓不嗔這才沖姚爛柯客氣地點了點頭,擡腳走了。
兩個小孩走後,堂屋裡一片寂靜,兩位大人安靜地夾菜喝粥。
弓行藏:“将軍,饒将軍當年從北疆帶來的肉皮經,到底有什麼威力?能讓陛下惦記這麼久?”
姚爛柯搖了搖頭:“這事說來着實蹊跷,饒平當年去北疆對付狼頭旗,我正好身體抱恙,北海那邊也正好有騷動,我左右走不開,就沒有跟着去。”
姚爛柯:“後來,我聽饒平跟我說,當時收押了狼頭旗的一小隊巫醫,搜出來了一張小臂長的卷軸,敞開一看,是一副經文,上面,字迹勾折,似風吹流雲,完全不是漢字。”
弓行藏:“如何叫肉皮經?”
姚爛柯:“傳說是用人皮縫成的,再用燒紅的細烙子燙上字迹,所以俗稱‘肉皮經’……而且必須要用專門刮掉頭發後的頭皮,這樣的頭皮更雪白更細透,而且是人身上最接近天靈的部位,陽氣最盛,靈氣也最強。”
“怪駭人聽聞的。”弓行藏皺起眉:“不過再什麼如此,也不過是外族用的邪術而已,那張肉皮經又如何傳到陛下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