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項蘊和開始作妖了。
怎麼,怕夏天的風給你吹出風熱感冒?佚彩翻了個身,“随你。”
拉上隔斷簾,佚彩項蘊和就像處在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項蘊和的小心思人盡皆知。他偷偷靠近,安靜的夜裡隻有彼此的呼吸。
沒過一會兒,何嘉煦掀起簾子蹭了進來,“哥,我想你。”
借着月光,項蘊和對他比口型:你真惡心。
何嘉煦回敬:你也是。
這樣一來,賀茗這一側空空蕩蕩。賀茗:好好好,恁仨孤立我是吧?
天亮了,佚彩小心翼翼避開腳下睡的橫七豎八的兄弟倆,走上頂層眺望。教學樓裡的喪屍都被清理幹淨了,朝陽落進沾滿血迹的安靜走廊。再也不會有遲到的學生從這裡匆匆走過,躲避着老師的粉筆頭摸進座位了。
是她親手終結了這一切。
沒有人會喜歡末世。世界像一顆随時會爆炸的巨大心髒,人類在每一次艱難的喘息裡苦苦求存。
她低下頭,為這個世界哀悼。
然後握緊了手中的斧頭。抱歉,為了生存,她還是不會手軟。
項蘊和遠遠望着她沉痛地拿起武器,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判斷并不準确。她不是沒有感情,而是在這場盛大的悲劇裡過于清醒。
他靜靜站在佚彩身後,等她轉回身才開口,“今天天氣不錯,這麼快就放晴了。”
佚彩有些心不在焉,簡單應和了幾句。
項蘊和有些意外,誇張地捂住心口:“這還是你第一次這麼和和氣氣跟我說話。”
畢竟賀茗的大佬媽派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她任務也快完成可以準備下線了。有那麼一句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呸呸呸。
“你……不會再甩掉我們了吧。”有那麼一瞬間,項蘊和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了離别。
慌亂中,項蘊和小心翼翼問出了昨晚沒有出口的話,帶着和弟弟如出一轍的倔強。
佚彩被逗笑了,“不好說,我這樣的人,當然是哪裡過的好,就跑去哪裡了。能回家吃飯去,誰還留在這遭罪啊。”
項蘊和以為佚彩口中的家,是末世前的,怕她想起傷心事,主動岔開話題:“何嘉煦應該把飯準備好了,頂層風大,我們回去吧。”
佚彩和項蘊和一前一後走回去,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家人情況怎麼樣。”
“我弟聯系上他們了,父母都好。我沒有女朋友。”項蘊和眼神有些飄忽,補了一句,“我弟有沒有在學校早戀就不清楚了,他正青春期,神神秘秘的。”
他知道何嘉煦每天滿腦子隻有他那些零件,但這不妨礙當哥的給弟弟潑髒水。
忽然,項蘊和将腦袋搭在佚彩肩上。“頭暈,借我靠靠。”高高的個子笨拙地蜷在她肩頭,比想象中輕。
佚彩:……又來這死出。
正要推開他,一摸,燙手。
佚彩歎了口氣,差點忘了貧血哥是個脆皮了,風一吹都可能會被吹死。
佚彩扶着項蘊和回到醫務室躺下,裹好被子。項蘊和一貫缺乏血色的臉,難得因為發燒像一顆毛茸茸的桃子。
忙活完佚彩才發現一個壞消息,躺的是她的床。
項蘊和已經陷入昏迷,何嘉煦倒是很淡定,就好像躺在那的不是他親哥一樣。
佚彩和賀茗交換眼神,像是覺醒異能的征兆。賀茗表情有點懵,跟佚彩咬耳朵,劇情裡男主是進了基地才覺醒的異能啊。如果節點不對,是什麼催化了他的覺醒呢?
佚彩思考了一下,“……大概,喪屍腦漿?”
賀茗表情更茫然了:“……在我沒有觀察到的地方,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其實,在賀茗用麻袋把項蘊和拖回來之前,佚彩是見過他的。
一個喪屍伸出扭曲尖利的指甲就要抓破他的喉管時,佚彩從喪屍身後用斧頭親切問候了它的腦殼,腦漿濺了項蘊和一臉。
項蘊和呆呆的,戴着厚眼鏡片,反應不太靈光,不像是能在末世裡活很久的樣子。現在想想,可能是貧血導緻的瞬間眩暈,也可能是被吓到了。至于是被喪屍還是被她,不好說。
佚彩那時急着找賀茗,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匆匆走了。
“所以,劇情變動你不需要幹預一下嗎。”
“觀察,記錄,順其自然。這就是我能做的。”賀茗決定躺平。
“你這工作不錯。”佚彩咬下一口面包。
賀茗苦笑,“我的意思是,除了觀察,我無法更改劇情進程,也無力影響世界意識。”能保持不被世界意識完全同化,已經讓她在同事中脫穎而出。
但佚彩和他們所有人都不同。
她能與世界意識對話,甚至對抗,她淩駕于世界意識之上,強大到可怕。
這是時管局的人永遠也做不到的。
項蘊和燒了一天一夜,醒來時覺醒了水系異能。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下可以煮紅豆了。”
佚彩、賀茗、何嘉煦:……還惦記你那點紅豆呢。
“難道是接觸喪屍腦漿,才讓我覺醒了異能……”項蘊和找到紙筆,記下了幾個參數,包括他接觸腦漿的時長等。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行,數據太少,需要實驗,還要控制變量……”
冷淡的語氣和平時走搞笑路線的貧血哥判若兩人。
意識到佚彩他們還在盯着他看,項蘊和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見笑了,我一想事情就是這樣。謝謝大家照顧我。”
事實證明,項蘊和發起癫來,比喪屍吓人多了。他本着獻身科學的精神,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電鋸,拎着就到學校周邊去找更多喪屍腦漿的樣本了。中途除了回來找何嘉煦給電鋸充電,連飯都不吃。
救援車隊到達學校的時候,項蘊和堪堪結束他的取樣環節。匆忙用水系異能清潔了一下,項蘊和頂着濕漉漉的頭發上了車,何嘉煦已經跟條泥鳅一樣擠到佚彩旁邊了。
“一個座位而已,至于嗎。”項蘊和掃了他一眼,坐到佚彩對面。
正在跟佚彩聊的火熱的何嘉煦抽空看向項蘊和,“哥,都是祖傳的癞蛤蟆,就别笑我了吧?”
這話一出,一車人都忍不住偷笑。
項蘊和豎起耳朵一聽,聊的信号發射裝置,哦,是他插不上話的領域。
也不知道項蘊和怎麼用他的實驗結果說服車隊的,大家都同意了塗抹少量的喪屍腦漿。車隊裡的人陸陸續續開始低燒,除了佚彩沒有一點反應。
熬過發熱,車隊裡的人都覺醒了異能。何嘉煦擔心佚彩心裡低落,特意去找,發現她一個人蹲在角落裡發呆。
何嘉煦心裡一陣抽疼,她從前一直都是隊伍的核心,自從上了救援車,思緒時常遊離,一個人看着窗外。
何嘉煦其實誤會佚彩了,她看窗外是在考慮脫身的時機,而此刻也不是什麼黯然神傷,而是……
她撿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有趣東西:
[佚彩女士您好,如您所見,我是一個……即将報廢的萬人迷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