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雛鳥情節,何嘉煦連晚上睡覺都抓着佚彩的手。
佚彩甩開,他又扯住衣角。
“灌風,撒手。”佚彩再次把衣角拽回來,不耐煩地在鐵架子上翻了個身。
賀茗感受着窗外壓抑的熱風,沒敢出聲。
“佚彩,我睡不着。”何嘉煦執着地叫她名字,像在撒嬌,但過于稚嫩的捕食者還不擅長隐藏自己的侵略性。
“睡不着,要不要我抱着你唱催眠曲呀~”三番五次被打攪的佚彩翻坐起身陰陽怪氣。
佚彩帶着怒氣逼近,何嘉煦委屈巴巴縮成一團,“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輕浮的男生。”說完,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項蘊和。
項蘊和一記眼刀:你小子點誰呢?
賀茗勸了一句,“小何剛死裡逃生,可能缺乏安全感吧。”
“我忍你很久了,賀茗,你怎麼天天和稀泥?”
“明明是你跟機關槍一樣見誰都怼。”
何嘉煦見情況不對,趕緊勸架。“賀姐消消氣。”
這小子,一口一個賀姐,但對佚彩從來都直呼其名,佚彩一直覺得他沒大沒小的。
佚彩冷哼,“好啊,那你們三個就留在這裡慢慢和氣生财吧,我不奉陪。”
“嘁,你以為我稀罕和你搭夥?好好的晚上被你搞得烏煙瘴氣。”賀茗一個跨步,将登山包甩在肩上,摔門出去了。
三言兩語的工夫,新組成的四人小隊分崩離析。
“她敢摔我?”佚彩不可置信地走動幾步,在房間裡掃視一圈,擡腳踢翻了一個桌子,吓得旁邊的項蘊和一個激靈。
佚彩把能用的利器都拿在手裡,氣勢洶洶地出門了。
夜色裡,佚彩循着記憶中的路線左拐右拐,終于找到了賀茗。
兩個人輕輕擊掌,“彙合成功!”哪有剛才針鋒相對的樣子。
“物資帶齊沒?”
“放心,都在包裡呢。”賀茗伸了個懶腰,“說真的,你演技也太好了吧,我背上包的時候都怕自己笑場,趕緊出來了。”
佚彩居然還能在屋裡假裝暴跳如雷,趁機檢查有沒有遺漏物品,換她對着大眼瞪小眼的兄弟倆,肯定忍不住笑出聲。
佚彩在排查何嘉煦的下落時,發現了這間帶鎖的校醫室。手持高科技開鎖工具,斧頭,佚彩順利進入了醫務室。裡邊沒有藥品,但有兩張床,是休息的絕佳去處。
“男人就是麻煩。”賀茗久違地躺倒在床上,嘀咕道。沒有那叽叽喳喳的兄弟倆,世界安靜了不少。
“我研究過何嘉煦帶着的信号發射器,最多再過兩天,軍隊就會到達這裡搜尋幸存者。”
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又或者是自己拼裝的,總之,還挺好用。
“厲害了我的姐。”賀茗豎起大拇指,“選擇抱你的大腿,是我最明智的決定。”
假裝吵架的人舒舒服服入睡,僞裝和睦的人卻吵得不可開交。
項蘊和站起身,準備去追佚彩,被何嘉煦叫住:“别去,看不出來她們是故意甩開我們嗎?”
項蘊和回身,不屑地說:“我的好弟弟。你似乎從不反思,是自己的毫無分寸,吓跑了兩位女士。”
“哥,在這一點上。你無權教導我。我在天台上可是看見你搬紅豆了。”何嘉煦假笑。
“幹嘛要喜歡你嫂子呢,這可是亂、lun。”項蘊和語重心長,想伸手推開何嘉煦,沒推動。“讓開,别耽誤我追你嫂子。”
“哥,八字沒一撇的事别瞎叫。希望你明白,她是咱們兩個的救命恩人。”
“我當然知道啊。”
何嘉煦一本正經,“所以,你要以身相許,就是恩将仇報。”
項蘊和氣笑了:“……你是不是真覺得我不會揍你?”塑料兄弟情岌岌可危,他掐住何嘉煦的後頸,“哥隻是不希望你死,但也見不得你過的好。”
“你把我打傷,一輩子都找不到佚彩。”
項蘊和松開手,“你知道她去哪了?”
何嘉煦清楚,學校裡适合藏身的安全地點就那麼幾個,慢慢排除也能找到。但他搖頭道:“我勸你别去找,時間到了自然會見到。”
佚彩對他的信号發射器很感興趣,白天的時候想給她介紹來着,被這個獻殷勤的蠢貨打斷了。
她們和他一樣,在等軍隊的救援。
佚彩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擅長以最小力矩産生最大的作用效果。除了純粹的生存哲學,不在意任何無用的事。
這也是最吸引何嘉煦的地方,一個堅韌、睿智、通透的靈魂。
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還有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鮮活地掙紮着。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臭小子,你還是太天真了,不懂得成年人世界的規則。”
今晚如果不追出去,以後就真的形同陌路了。何嘉煦覺得項蘊和追得太緊,應該放長線釣大魚。項蘊和笑他不懂佚彩。有的魚生來就屬于大海,釣又釣不到,隻能劃船去追追這樣子。
“上個月我已經18了。”
“哦,忘了。”
兄弟倆對彼此的關心有限,默契地跳過了年齡的話題。
何嘉煦領悟力很強,“你的意思是我們要上趕着。”
……話糙理不糙。
項蘊和覺得“我們”這個字眼分外刺耳,“誰教你這個了,滾回去睡覺,這是我們大人的事。”砰的一聲,項蘊和也摔門走了。
得虧佚彩比較能砍,把學校的喪屍都清幹淨了,要不這會兒命運多舛的門闆都能被聽見巨響湧來的喪屍們拆下來蹦迪。
半夜,賀茗爬起來喝水,依稀聽見門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她輕輕拍醒佚彩,眼睛瞪得像銅鈴。佚彩收到暗示,抄起斧頭屏住呼吸躲在門後。
賀茗猛地拉開門,在刀光劍影招呼過去之前,項蘊和從門框邊猛地爬起來高喊:“是我!”
但凡晚一秒,佚彩都有可能因為慣性刹不住車。
項蘊和識趣地沒有拆穿傍晚的反目戲碼,她們也就心照不宣地裝作與他巧遇。
“你們休息,我守在外頭就行。”項蘊和做了一個給嘴拉上拉鍊的動作,表示自己不會再亂說話。
雙方正僵持着,何嘉煦背着他的小書包在後邊探頭探腦。“你們不會狠心丢下我一個人的吧?”
佚彩看向賀茗,示意她決斷,轉身回屋躺下了。
賀茗在心裡長歎,美好的二人世界又被打擾了,煩。
這一次,兄弟倆帶着倉庫裡的墊子,老老實實往地上一躺,全程靜悄悄。
佚彩躺在床上默數。
三、二、一。
“我有點怕風,可以把簾子拉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