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煙派蔔香閣,金爐内被人新換上了安神的琥珀沉香。
佚彩甫一睜眼,發現自己靠在師又槐的肩頭睡着了,身上還披着一件青色的外袍。
“抱歉閣主,我又睡着了。”
反派一号師又槐,蔔香閣閣主,木靈根,表面溫潤如玉,實則城府頗深。從她拜入鳴煙派起就處處照拂,再三邀請佚彩加入蔔香閣。
佚彩也不明白為什麼,總不能是看中了自己優秀的工作能力吧?她看向了此刻正在任勞任怨幫佚彩處理還沒寫完的文書的師又槐。
“無妨。”師又槐放下手中書卷,揉了揉佚彩的頭發。“今日考核,你早起勞累,下午還要同我們籌備祭典。”
這話說的,好像全門派隻有她一個人需要早起考核一樣。
溫淩給佚彩倒了一杯茶水,“盼夏剛睡醒一定口渴,快來嘗嘗我新泡好的竹葉茶。”
反派二号溫淩,溫家大小姐,火靈根,驕矜美豔。自打某次曆練,佚彩主動和落單的她結隊,就和佚彩成為了好友。此刻正在為佚彩煮茶,茶霧氤氲了她明豔的眉眼。
“喲,溫師姐竟然還會煮茶。”桑夢秋不知何時進了門,自來熟地一屁股坐在佚彩旁邊。
桑夢秋順手拿起了茶杯:“小師妹,同你讨杯茶喝,一會兒幫你幹活。”
反派三号桑夢秋,鳴煙派大師兄,雷靈根,桀骜不馴。兩人都不愛出席早課,一拍即合,四處摸魚。此刻正在嗯……被師又槐和溫淩圍攻。
“籌備祭典畢竟是我們蔔香閣内部的事,就不勞桑師兄插手了。”師又槐笑眯眯地看向了桑夢秋這個沒有眼色的“外人”。
溫淩幹脆劈手奪下桑夢秋手裡的茶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想喝茶自己泡。”
與其他三個門派不同,在鳴煙派執行大多數決策的,是由弟子組成的蔔香閣。
鳴煙派在四大門派中名聲雖不算顯赫,但幾位長老為人正派,抱道不曲,風清弊絕,向來為人稱道。
佚彩改頭換面加入鳴煙派,圖的就是這地方清淨,不必像在昆侖宮裡那樣,時刻提防天道的耳目。
誰知道這幾位反派跟吃錯藥一樣,對她無比熱情,湊在一起又針鋒相對。
滿滿一壺茶,桑夢秋一滴都沒喝上。
籌備祭典時,大小物件都要蔔香閣幫忙置辦。佚彩混在人群裡左顧右盼,桑夢秋跟在一旁雙臂交疊背在腦後,像一隻伸着懶腰的獅子,漫不經心地逡巡自己的領地。
“要是有看中的,直接買下來一起帶回去。”
拿着采買明細的佚彩聞言扭過頭,一臉難以置信,“還以為師兄是個光明磊落的人,竟然唆使我中飽私囊,真是看走眼了。”
桑夢秋笑嘻嘻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直到把她的發髻揉得毛燥才松手,“想什麼呢,當然是走我的私賬。”
“桑夢秋,你敢摸我頭!”這下佚彩東西也顧不上買了,追着桑夢秋就要以牙還牙。
桑夢秋一邊靈活躲開佚彩的魔爪,一邊仗着自己身高八尺有餘,還晃悠着腦袋挑釁,“诶,你夠不着~”
尋常人追幾下追不到,也就放棄了。佚彩不一樣,之前桑夢秋咋咋呼呼地非要給她戴簪子,毛手毛腳地弄斷了一根頭發。
佚彩當時沒發作,隔天直接從桑夢秋頭上薅了一把。奈何桑夢秋頭發太堅韌,扯了半天都沒掉下來,疼得桑夢秋呲牙咧嘴。最後還是桑夢秋自己使了好大的勁拔下一撮頭發賠罪,這事才算完。
“怎麼師又槐能摸你的頭,我就摸不得?”兩人你追我趕跑過半條街,桑夢秋始終離佚彩兩三步遠。
佚彩完全不受幹擾,一門心思瞄準他的頭發。“你還敢說?要不是怕撞上行人,哪有你貧嘴的份。”
桑夢秋突然停了下來,佚彩因為慣性一頭撞上了他寬闊的後背,一隻手還拽着他的後領。
“……咳,見過掌門。”桑夢秋端正站好,行了一禮,真有幾分氣宇軒昂的大師兄派頭。
——如果忽略他身後挂着的佚彩的話。
佚彩越過桑夢秋的肩頭,看見了笑得一臉猥瑣的掌門老頭兒,老爺子一臉“我懂”的表情捋了捋胡須:“年輕人,很有活力嘛。”
“哈哈,師父也在呀。”佚彩躲在桑夢秋身後朝掌門讪笑了幾聲。
得虧今早的考核擦着邊通過了,老頭兒看着比平時和顔悅色不少。
仗着桑夢秋在掌門眼皮子底下不敢造次,佚彩伸出手狠狠報了仇,還變本加厲地把桑夢秋頭頂都揉成了一蓬雜草。
掌門眼看着要表情失控,趕緊清咳了一聲,囑咐二人趕在天黑之前會合就轉身離去。
掌門走後,佚彩都做好了跟桑夢秋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桑夢秋卻支支吾吾地拉着佚彩回去接着采買。
“……師父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桑夢秋把發髻理順,小聲嘀咕道。
佚彩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看得桑夢秋愈發不自在,語出驚人:“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桑夢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立馬炸毛,但卻沒有否認:“你不都看到了。”
佚彩聽了笑眯眯的,像隻偷到了小魚幹的貓。
桑夢秋側頭看她,心跳如擂鼓。
這樣驟然點破心意,她會說什麼?
佚彩在桑夢秋熱切的注視下,開口道:“當着師父的面欺負師妹被抓包,我要是你,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哼。”
桑夢秋:……我就多餘抱有期待。
話音剛落,桑夢秋歎了口氣,很快又賤兮兮地笑了,心意不被理解不妨礙他給情敵潑髒水。“罷了,快去會合吧,省得師又槐數落我們。”
她要是一直這麼不開竅也好,他得不到,好在情敵也是。
“和我有什麼關系,”佚彩壞笑,“都是師兄路上磨蹭誤了時辰。”
桑夢秋不禁頭疼,差點忘了,他再怎麼玩世不恭也有個度,這位可真是瘋起來沒邊兒的小祖宗。
上個月早課,全門派都辟谷了,就他們倆躲在隊伍末尾偷吃早點被逮了個正着。
佚彩頂着掌門的死亡凝視,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油汪汪的嘴,然後盯回去。
就在掌門終于忍受不了這份尴尬移開視線時,眼一斜掃到了旁邊的他。
桑夢秋連手上剛拿起來的茯苓糕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就被掌門叫走訓話了。
佚彩站在原地目送桑夢秋悲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立馬抓緊時間把剩下的早點一掃而空。
桑夢秋也很無奈,明明師父眼睜睜看着他倆一起吃的,偏偏黑鍋隻扣在他一個人頭上。
對此掌門的回複是,你人高馬大的,怎麼好意思跟你弱不禁風的師妹争吃的。
桑夢秋滿臉懷疑人生,提出反對意見,表示小師妹生起氣來都能把他一拳錘地裡。
掌門聽了眉毛一立:“我可隻見到你一個人不好好做早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