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的應驗了。
藍煙在外網上看到了多則新聞,甚至還有在場者拍下的視頻,一切細節皆如她前幾日說的那般。
青紫色逼走原先的隐隐紅黃,迅速占領瀕死者的面部,突出的發紅的眼球仿佛是那隻獲勝後插在領地上的小旗,敗兵還在掙紮,卻難以翻盤,隻能一挫一挫抽搐着,為同伴送上難以成句的最後的警告……
到視頻尾幀時,小旗已成大旗。
那雙眼比原先大了好幾倍,它們分明已經失了焦,藍煙卻覺得,這個死去的人在隔着屏幕瞪她。
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正在翻她的腸,攪她的胃似的,藍煙沖去衛生間,止不住地幹嘔。
……
姜渙洗完澡,到處不見藍煙身影,心中升起莫名的不安,她愈發焦躁,最後在另一間房的衛生間找到了人。
藍煙臉色蒼白,抱着膝呆坐在地上,竟像個碎了後被粘起的瓷娃娃,看着完完整整,其實早在破碎的那刻丢了魂魄。
“藍煙,發生什麼事了嗎?”縱然心焦如焚,姜渙輕聲問道,腳步也放得很輕,很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再次撞破她。
見到姜渙來,藍煙撲進她懷裡,顫着聲道:“姜渙,我有種……殺了人的感覺,好多人,好多……”
殺人?
姜渙略松口氣,輕拍藍煙的背,“是做噩夢了嗎?”她想藍煙方才是在等她時睡着了。
“不,不是……”
充血的,迸出的眼球又出現了,有好多雙,他們死不瞑目,在世界各地瞪着她,瞪得藍煙說不出完整的有邏輯的話來。
姜渙聽了許久,才聽明白發生了什麼,卻更加認為,藍煙應是做了噩夢,分不清夢與現實。
那怎麼可能會成真呢?
……
書房未開燈,姜渙方才也就沒進去找過,但現在,電腦卻是開着的,微弱的屏幕光照亮了它前方一小塊區域。姜渙在門口看到這幕,呼吸一滞,藍煙确實來過這裡,而非是在夢中。
那麼,那些新聞……
迸出的眼球,藍煙的形容猶在耳邊,姜渙緩緩朝書桌走去,恍惚中那電腦屏幕光竟在她眼中也化作了眼球,迸出的眼球——顯示器外框成了眼眶,從屏幕發散出來的那團光就是向外迸出的眼球。
姜渙猛地搖了搖頭,轉身去尋書房照明開關,将燈打開後那股頭皮發麻的感覺才有所消減。
她再度走向書桌,這次卻被藍煙從背後拉住了。
“姜渙,别看了。”
藍煙記起,屏幕上的畫面,大概是停在了那個視頻的尾幀。
“不,我要去看,隻有看了,我才知道你有多害怕。”
***
起初人們隻以為是精神病患者的猝死個例,但互聯網時代背景下信息傳播速度堪比光速,很快一件駭人聽聞的事實就擺在了全球人民眼前:
幾乎所有國家,在同一時間,都發生了這樣的事件,其中細節宛如複制粘貼。
可是,世上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不是嗎?
近幾百年人們是這麼認為的,可現在,明晃晃的事實在一瞬間推翻了人們對世界的認知:看上去毫無征兆的意外卻在同一時間發生,死法别無二緻,就連臨終遺言都一模一樣。
這不就是幾百片相同的樹葉嗎?
它們在空中狂亂飛舞着,如刀片般絞碎了被許多人奉為圭臬的書頁。
人類主體性的存在,被打上了個問号。
“遊戲世界論”開始在網絡上流傳開來: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其實在被更高層次的生命操縱着,我們的世界于他們而言,就像遊戲世界于我們而言——
他們願意多花點心思設計,在我們的世界中,葉子便片片有不同,若是哪天懶得費心了,就連每個人,都将是一樣的,樣貌、服飾、性格,甚至于命運走向。
迅速引發劇烈讨論。
“真是自大,就連每個人都将是一樣的?就連?人和葉子相比,難道更高貴一些嗎?”
“太可笑了,人類自以為是,認為自己是地球主宰,到頭來自己才是那個NPC。”
“為什麼操縱者現在對人類懶得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