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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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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九思走出茶樓時,最後一縷殘陽正被門扉撞碎在青石階上。夜色像潑翻的硯台,順着屋檐上的青瓦淌下來,将他松煙灰的袍角洇出深淺不一的墨痕。

照雪廬内,炭盆裡的火已熄,半截沒燒完的木炭斜插在中間,邊緣結着霜似的白灰。

任九思将懷中新買的琴輕輕放在黃花梨案上。

信手撥弄了兩下,冷硬的琴弦咬進指腹,震出幾聲郁結的悶響。

指尖随即按住四弦五徽,右手一勾,低沉的泛音剛跳出來,琴轸便已恰到好處的旋了小半圈。然後又取來松香,依次将剩下五弦調緊。

靜默片刻,任九思緩緩阖上雙眸,重新觸上琴弦。

這幾年間,他倒是時常彈琴。

不過,總是取悅别人的時候多,自我排遣的時候少。

此刻,他獨坐在屋内,分明已經無須在意旁人喜歡什麼。可指尖落到弦上時,卻發覺少時常彈的曲子,現下早已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他索性放下琴譜,不再去彈那些生疏的舊調。

琴弦震顫,琴聲如碎玉般散開,在空蕩蕩的屋内回響。

岑寂的夜在他指下漸漸蘇醒。

初時是三兩聲清越的散音濺在風裡,明亮中帶着一絲凜冽。琴聲漸入佳境,右手滾拂如急雨叩窗,急促而有力,左手的吟猱則似揉碎了滿把月光。

音波層層疊疊,漫過雕花窗棂。

檐角的銅鈴似乎被琴聲震動,泛起細碎的嗡鳴。

任九思聞聲,緩緩睜開眼。

不知何時,姚韫知已經站在了門前。

月光像薄紗一樣籠在她的身上,她的臉頰蒼白到幾乎看不見血色。

發覺任九思看向自己,她低下眉眼,步搖上的流蘇随着她細微的動作輕輕碰撞,發出幾聲零碎的叮鈴聲。

她不得不承認。

适才看見他專心緻志撫琴的模樣,她有一刹那的失神。

記憶中的影子和眼前之人竟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她始終想不明白,宜甯公主為何會将這樣一個心術不正的人留在身邊。

他身上究竟有什麼地方,能夠和言懷序想提并論。

可就在剛才,她忽然産生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即便知道他與言懷序天差地别,能将一個影子留在身邊,也是好的。

這個念頭讓她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飄忽。

但想到他素日裡大約就是靠着這些拙劣的模仿取悅宜甯公主的,她臉上又逐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冷意。

她平聲開口:"公子不是近來被驸馬四處追殺,朝不保夕麼?怎麼又耐不住寂寞往外頭跑了?”

任九思含笑道:“夫人取笑了,小人适才不過是在屋裡憋久了,出去随便走走。”

目光随即向下一落,續道:“恰好看到這張琴,覺得正與夫人相配。”

姚韫知漠然道:“我手中的舊琴還可以用,便不勞九思公子挂心了。”

任九思笑問:“不知夫人前來是為了什麼?”

“在屋子裡悶久了,出來随便走走。”

聞言,任九思眉梢輕挑,嘴角噙了一絲玩味的笑意,“小人從前在夫人身邊的時候,夫人見不慣小人。怎的小人近來不在夫人眼前礙眼了,夫人卻又巴巴跑了過來?”

姚韫知沒有理會這些沒正形的話,開門見山道:“别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便告訴我,你今日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見他眼神閃爍,她又語帶譏诮道:“莫不是又去鳴玉坊私會你的哪一個老相好了?”

聽到姚韫知這般問,任九思趁勢吊兒郎當地說道:“不錯,我的确是去見了一個老相好。他還同我說了一件極其駭人聽聞的事,夫人要聽嗎?”

姚韫知語氣不善道:“有話直說就是,别同我賣什麼關子。”

任九思被刺了這麼一句,也不生氣,隻笑着問:“夫人可還記得你我初見那日,同我一起劍舞的舞姬?”

姚韫知自然是記得的。

可聽到他故意咬重“初見”二字,便一臉淡漠地回道:“不記得了。”

任九思笑了笑,兀自往下說道:“那舞姬卷入了一樁命案,就是宣國公世子死在鳴玉坊的事。夫人對此事……應當也有所耳聞吧?”

“張主簿同我說過此事,”姚韫知神情凝重道,“那小丫頭,當真是可惜。”

任九思眉頭一凜,“張允承是這麼同你說的?”

随即嗤笑一聲。

見他是這樣的反應,姚韫知微微一怔,困惑道:“難道此事還有什麼别的隐情麼?”

“你還記不記得,那日我與你從窗戶跳下去之後遇到的小丫頭?”

姚韫知神情微滞。

“她便是那個舞姬的貼身丫頭襲香。"

"原來你認得她,”姚韫知有些驚訝,“那當時你為什麼要裝作與她全然不相熟的模樣?"

任九思沒有回答。

質問完任九思,她又忽然意識到什麼,睜大了眼道:“不對,既然我們那時是先撞上了她,而後樓上才出了事,那魏王世子便不會是她親手捅死的。”

任九思聳了聳肩,“我那相好今日約我出去,說的就是這件事。”

姚韫知試探着問:“她同你說了些什麼?”

任九思道:“自然是讓我把那日見到的,一五一十地禀告刑部的大人,讓他們将那小丫頭放出來。”

他頓了頓,倏然話鋒一轉,“不過,小人想着,那日目睹這一幕的可不止小人一個人,卻不知夫人願不願意出面,也替那小丫頭做個人證?”

姚韫知沒想到任九思會向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心中頓時一沉,臉色也黯淡了幾分。

她指尖緊緊絞着手中的帕子,腦子盡是那一日張允承囑咐她的話。

太子而今式微,魏王風頭正盛。

保不齊就有取而代之的一天。

何況,倘若讓旁人知道了,自己作為一個已婚的婦人,還去了鳴玉坊那樣的地方,隻怕又會掀起不小的風波。

此時站出來指證魏王,非但不能置他的親子與死地,反而會讓自己陷入泥淖之中。一個不留神,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見姚韫知半晌沒有出聲,任九思問道:“夫人這是不願意?”

他旋即又輕笑了一聲,“也是。”

姚韫知眉頭微蹙,不解其意。

任九思淡淡道:“莫說是一個陌生人,即便是與你結了姻親的言家,也未曾入過夫人的眼吧。若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年你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落難之時,你不也眼睜睜看着他橫死于诏獄之中?”

姚韫知胸口猛然一震,仿佛被重錘擊中,驚得後退一步。

夢裡那張帶着血的面孔,與面前這張妖異的臉龐,在眼中交替出現。

姚韫知喉間霎時似被什麼堵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姚韫知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聲音從齒縫間碾碎滲出,"言家是罪臣......我如何敢替罪臣申冤?"

燭火在他眼底炸開一簇猩紅。

他喉結滾動着,再開口時嗓音沙啞得駭人。

“夫人當真這樣認為?”

他垂在身側的右手驟然攥緊,骨節發出瘆人的咯吱聲,“還是夫人明明早知言家蒙受不白之冤,卻仍舊為了那條青雲之路,坐視其滿門被屠戮殆盡?”

姚韫知卒然被這句話刺痛,猛地推了任九思一把。

“任九思,你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又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姚韫知聲調有些不穩,“你現在這般咄咄逼人地質問我為何不去救襲香,可你自己又在做什麼?我與她不過萍水相逢,怎及你與那舞姬情深意重?連你都袖手旁觀,又憑什麼要我以身犯險?”

這接連不斷抛來的三個問題讓任九思一怔,嘴角扯起一絲苦笑,“原來,夫人是這麼想的。”

須臾,他神情恢複了适才的從容淡漠,手指重新落回到琴上。

弦鳴震得手爐騰起細雪似的灰,原本悠揚的琴音變得嘶啞刺耳。

姚韫知不願再此處久留,掉頭回了臨風館。

才回屋,她便走到牆邊,取下了那一張許久沒有碰過的焦尾琴。

指尖輕輕一撥,弦卻驟然“啪”地一聲斷裂,劃破了手指。

鮮血将琴弦染紅,她卻渾然不覺得疼,隻慌忙用手帕擦拭去飛濺在琴上的血滴。

他的遺物本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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