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和楊鎮榜吃過晚飯才回的太醫署。
甯甯收到指示,去準備馬車接人回将軍府養病。李夢卿坐在床頭問季恒:“我沒有自己的家嗎?”
季将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說道:“到将軍府比較方便照顧你。”
李夢卿一臉懵地點點頭,和以前張牙舞爪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帶着李夢卿回他原先住的客房,房間裡又黑又冷,點上燈籠蠟燭,看起來才暖和了一點。
季恒幫他鋪好褥子,覺得不夠暖和,又從衣櫥裡抱了一床棉被出來鋪上。
初春的天氣井水冷得很,但他們在營裡糙慣了,從沒有燒水洗漱的習慣。凍就凍呗,還能讓水給冷死咋地?季将軍收拾完了一回頭,就見洗漱回來的李夢卿凍得臉色青白,想倒杯茶水給他暖暖,一摸茶壺也是冰的。
李夢卿一直在看他眼色,見季恒還準備去燒水,就把他攔下道:“不用麻煩了,反正馬上就要睡覺了。”
季恒一時間還有點不适應,要是擱以前,李夢卿早就開始挑刺使喚他幹活了。但是現在居然一句怨言也沒有,還乖乖坐到床旁跟他道别:“那我先歇息了,明天見。”
季恒給他留了盞燈籠,囑咐他自己留神燭火,關上門離開了。
走出兩步,就見外面院子裡寒潭鴉影,黑皴皴的一片,連月光都照不進來。怪了,以前怎麼從沒覺得前院這麼黑呢?
外面巡夜的人開始敲着梆子吆喝,關門關窗,防偷防盜。季恒一會兒覺得這聲音真吵,一會兒又覺得萬一出了什麼事李夢卿在前面喊,自己和甯甯在後院估計都聽不到。又想起自己跟他說的,到将軍府方便照顧他,結果就把他一個人丢在小院子裡,腳下越走越慢,心裡煎熬得不行。
這頭李夢卿在被窩裡蜷起身子,露出兩隻眼睛打量這間房。白天睡太多了,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感覺腦子裡有很多事情在轉,但仔細一想就開始犯暈,隻能睜着眼睛發呆。
外面突然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那人越走越快,聽聲音是沖着自己這間房來的。不會是賊吧?李夢卿緊張地看向房門,門軸嘎吱一轉,露出了熟悉的季恒的臉。
“怎麼了?”
季恒從架子上取下外衫,把他從被窩裡揪出來給他披上衣服,拉着他就走,邊走邊說道:“不行,這裡太冷了,你跟我回後院住。”
說完,好像地闆燙腳一樣,健步如飛。李夢卿被他拖着走了幾步又開始想吐了,趕緊扯住他的手:“别走太快,頭暈……”
這回季将軍非常自覺,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喏,上車吧。”
李夢卿以為自己是換到别的房間,沒想到季恒直接把他帶進了後院的主人房。
屋子是大了些,但也和前院客房一樣空蕩蕩的。李夢卿被放到床旁,還有點搞不清狀況:“我住這裡嗎?那你呢?”
季恒直接把他塞進被窩裡,自己取了另一條被子丢到旁邊的榻上,說:“你安心睡覺,我就在這裡守着你。”
雖說在一個屋頭裡睡了,但是兩個人腦袋裡想的東西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李夢卿很單純地在思考,他們好像隻是普通同僚,為什麼這個人要對他這麼好呢?為什麼自己沒有别的家人照顧呢?
那頭季恒直接奔着過不了審的方向去了,半夜莫名其妙出去洗了個井水澡,滿腦子都是背着李夢卿的時候摟着自己脖子的手臂,還有全無防備貼的很近的臉。季恒坐在井沿上思考了一會兒人生,要不還是跟着鎮榜去相親吧,再這樣下去,真要對着妖精發|情了。
第二天,季恒下了朝早早地就回家了。李夢卿還是一樣,什麼都沒想起來。
中午照例是大娘菜館的菜色,仨人在正廳一起吃飯,甯甯筷子還沒舉起來,就被季恒安排上任務了:“今天開始去盯着太傅和他家公子。”
甯甯啊了一聲,喜道:“那我不用抄書了?”
“想得美,白天盯梢,晚上回來接着抄。”
甯甯一聽這話,郁悶地給李夢卿夾了兩片鍋燒:“侯爺啊,你快點好起來吧,我要跳槽。有些光棍寂寞空虛冷了,就拿我當消遣。”
“吃飯,别瞎扯淡。”
李夢卿捧着碗說了聲謝謝,季恒也跟着給他夾了兩片。
甯甯吃飯都閑不下嘴,又開始唠叨上了:“不是我說老大,二十八歲老牛再不着點急,真要沒得吃了。外邊街坊都讓你别跟妖孽走得太近,好給你介紹親事。"
這種玩笑他們平時也經常開,但是季恒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火氣大得很:“你再接着胡說八道,就把碗端出去吃。”